了空淺淺一笑點頭：“對！是咱們！”
宋從安一愣，眼睜睜見了空從食盒中變出了兩個人的飯食，還將一碗碗分好的粥食小菜放到宋從安跟前，然後揭掉麵紗笑盈盈看著她。
彆的不說，這還是她第一回跟個和尚一起吃飯。
“了空師傅，我大病初愈，萬一沒好透傳染你了要如何是好？我瞧寺中的大小事務似乎都是由您操持的。”
了空點頭：“無妨，我向來身體健康不易生病。”他淺淺一笑，笑容溫暖，眼神溫柔，一種莫名的安逸氣息悄然籠罩四周。
了空吃飯異常斯文，沒有聲音就罷了，也不見他嘴角如何動，再配上他俊朗五官，簡直如一副絕世名畫。
忽然了空擱下碗筷，看著宋從安又是淺淺一笑：“宋掌櫃如何不吃？可是這些飯菜太過清淡不和胃口？你方才病愈不能吃油膩口味重的東西，若實在沒有胃口我去取些瓜果過來，你填填肚子？”
多麼溫柔的人啊！
隻可惜是個和尚！
宋從安連連搖頭：“多謝師傅！這已經比我每日喝的生薑茶和蘿卜粥要美味太多了。”
“那為何不動筷？”
“好！用飯！了空師傅您也吃！”
也許是和尚身上自帶的那種平和安靜，不為塵間世俗所擾的氣質，讓宋從安整個人都安定了下來，將那些個紛擾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
胃口是異常得好。
宋從安吃得專心，並未發現搖曳的燭火之下，男人得目光始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宋從安滿意地放下碗筷，了空隨之起身麻利地將那些碗筷全部放進食盒之中，然後在宋從安麵前坐定。
天早就黑透了，可了空並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幾次相見了空不是仗義解圍就是救她性命，所以宋從安覺得這位年輕的師傅是可以相交之人，一起吃飯便沒有推辭，可到底是孤男寡女，若叫人看去了又不知該飛出什麼流言了。
宋從安尷尬一笑：“了空師傅是有事要說。”
了空卻一如既往嘴角帶了抹淺笑，從海青衣襟中陶出一塊玉佩放在桌上，然後推向了宋從安：“兩年前貧僧曾與師傅離開上都城四處雲遊，偶然得見此塊玉佩，隻覺眼熟，怕是故人之物便買了回來。”他目光專注地望著宋從安的眼睛，溫聲細語地說道。
宋從安拿起桌上那塊玉佩，細膩溫熱的觸感，似乎還殘留著男人的體溫，玉佩上頭的如意結還是那次從報恩寺回來之後青梧幫她換掉的，隻希望她萬事如意。
是這具身軀娘親留給下的遺物，曾經為了救人她親手送給了傅詩雲，再後來，她為了讓元顥活下去她親手當掉了，沒成想竟然失而複得。
她輕輕撫摸著那塊玉牌，一時感慨萬千。
“宋掌櫃怎麼不說話？可是貧僧認錯了？”
宋從安側身抹了把淚：“多謝了空師傅，從安當真是無以為報了。”
他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雪白牙齒：“沒認錯就好，也不枉費貧僧戴在身上兩年，就怕哪天遇到從安姑娘，向親交還給你。”
宋從安抬眸愣怔片刻：“嗬！有勞了空師傅，這贖玉佩應當花了不少銀子罷，待我能離開報恩寺便取了給師傅送來。”
了空起身，雙手合十一禮：“從安姑娘無需客氣，玉佩能物歸原主貧僧就心安了。貧僧先行離開，從安姑娘好生休息。”
心頭似有暖流湧過，宋從安也隨之起身：“那我送送師傅。”
了空回身一禮：“從安姑娘留步罷！”
光潔額頭之下，眼眸深邃，眸光滿是歲月靜好的安詳，如刀刻般的五官卻透露出溫和安寧之意；淡雅如霧的星光裡，男人玄色海青隨風蕩漾，最終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直到身影消失不見宋從安才關上了房門。而了空卻忽然停下了步伐，目光透過月色看向遠處。
二十三年前。
滇國。
月色灑在紅磚綠瓦的宮牆之上，宮門前禦街兩旁張燈結彩，紅燈籠在風中搖曳。數十名宮女衣著華麗，手持宮燈在前引路，馬車緩緩駛出宮門，輕紗薄霧影朦朧，隻看清有女子端坐於馬車之內。
“曲毅！”
“曲毅！你亂跑什麼，快回來！”曲風邊跑邊喊，曲毅卻像一陣風越跑越快：“阿哥我去瞧瞧公主姐姐就回來！”
一聽這話男孩子卻麵露悲憫之色，快跑兩步一把抓住曲毅：“有什麼好瞧的？你是沒進過宮還是沒見過公主？”
曲毅撅嘴：“阿哥！公主姐姐是咱們滇國最美麗的女子，為何陛下要將她嫁給慶國的老頭兒？那老頭得了六七十歲了罷！”
曲風緊緊抿起嘴唇，目光看向遠處，在那裡便是公主送婚儀仗，今夜公主離開滇國之後，怕是此身再難見到一麵了。
曲風長歎，眼眶依稀有淚光閃爍，他牽起曲毅的手：“我帶你去看公主姐姐，你要記住她的模樣，今夜她離開之後，咱們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小曲毅伸著頭，瞪大了眼睛仔細張望：“阿哥！高一些！我瞧不見！”
“阿哥！再高一些！”
那夜之後，小曲毅才明白，滇國邊境受外族侵擾數年，而今外族聯合數個小國一起對滇國發動戰爭，滇軍節節敗退，已失數城，滇王無奈隻得向慶帝求援，而他們滇國最美麗的公主就被當作貢品獻給了白發蒼蒼的慶帝。
“大師兄！可算找到你了！”了正快步上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了空回神，輕歎一口氣：“發生何事了？是師傅找我？還是朝廷又送人來了？”
了正滿麵愁容不停搖頭：“是那些因時疫病死者的家人，有不少聽說人死了要來領屍首回去落葬！寺門前圍了好大一群人都要往寺裡衝，師兄師弟們都快擋不住了，特意叫我來尋師兄您。”
了空抬手係上麵紗厲聲道：“那些家屬或許也沾染上了時疫，隻是還未病發而已，一定要叮囑所有師兄弟牢牢帶好麵紗，守住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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