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滴,
汙了這一世界的白淨。
身側那人舉著傘消失不見,白衣男子倒在血泊中,麵帶著絕望的笑意,很快被風雪掩埋。
江岄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幾乎要習以為常,他撐起身子,緩緩坐起來。
還未等他坐穩,突然喉嚨一癢,他猛烈的咳嗽起來。幾聲之後,他麵色蒼白的捂緊嘴,左右環顧一圈,不見浮黎身影,才敢繼續咳出聲響。
一股腥甜之氣翻上,他一口鮮血噴濺到床上。
眼前亦是血紅一片,頭暈目眩,耳間鳴鳴作響,江岄顫抖著伸出手,聚起所剩無幾的靈力封住了胸口的靈脈。
胸中鬱結之意,方淡去幾分。
他心道,這反噬,居然真的應驗了。
江岄麵無表情的呆坐在床上,像被人攝去魂魄的傀儡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他手指動了動,神情悲戚,倒在床上,蜷成一團,雙手抱頭。
江岄想,他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幸運的人,殘忍、失去、流血,以及無助到隻能同歸於儘的絕望,對他而言,早不知經曆多少遍。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到命運不公。
為什麼,他就不能得到上天哪怕一點點的仁慈。這一生,都如逆水行舟。
腦中浮現無數悲痛的過往,銷煙戰場,邀月滅族,獻祭神魂,一次又一次,無能為力。
可是這些,都比不過琴川之上,浮黎刺來的那一劍。
其實,剛剛那夢,並不完全真實。三生石外,浮黎並沒有再傷他,他們最後撐著傘,走下九仙山,約定再打一架,便了了這些是非恩怨。
他記得,他明明是笑著,離開三生石的。卻依然不可避免的,成了噩夢。
江岄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介意。
情之一字,何其傷人。以前他不懂,等他想懂了,卻發現他連爭的資格都沒有。
三生石定天下姻緣,有生便有死,情亦有輪回。
萬家之名,不分種族,不談貴賤,皆囊括其中,卻偏偏,將他排除在外。
江岄掩麵,一陣好笑。
他本來就是應劫而生啊,天煞孤星的命格,親情、友情、愛情,半分沾染不得,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唯一曾經認定的好友,也為了一個女子,與他決裂。若不是那一劍,傷的他修為受損。他怎麼會無力抵抗神族對邀月的發難。若不是,三生石早已定下他的命運。他又怎麼會想到,要以情為祭,換來這琴弦殺器。
他現在就是個斷情絕愛,根本相信不了任何人的冷血之人。
七情六欲,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本就是人間疾苦,於他而言,更是多餘。舍了便舍了,也沒多少可惜。
最可怕不過適應,從麻木到不仁或無覺,直至身死,他的心都沒有再感到痛苦。
他隻怕那人,又對他好。
他隻怕,他心裡是真的恨了那人而不自知。
一道藍色劍光閃過。
江岄抬起身來,雙眼模糊,看不清楚,卻知道是浮黎回來了。
他伸手想要把染血的被褥藏起來,靈力卻被反噬過多,聚不成形。
浮黎急急落地,眼前正是一片血泊中,江岄七竅流血、無比慘淡的模樣。
哎,怎麼每次他狼狽落難之時,浮黎總是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