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騷動、壯麗的美感,染紅了江岄的眼睛。
他仿佛又回到了古戰場與舊神廝殺的時刻,那時的天空也是這樣漆黑一片,鮮血、落寞、摧毀、生死無懼,種種情緒溢滿了他的心間,幾乎要奪走他與生俱來的憐憫之情。
屠殺,他隻有這一個想法。
琴聲已然將所有的紅線蟲絞殺殆儘,江岄伸手將琴弦召回,繞上劍柄。轉頭對上了浮黎擔憂的眸光,他呆了片刻,笑道“我沒事,這琴弦不廢靈力。”
浮黎點了點頭“我知曉。”若是需耗費靈力,他絕不會讓江岄出手。
玄光單手拖著華胥奔了過來,江岄見他麵上極其嫌棄厭惡的模樣,皺著眉頭提醒道“他受傷了,你慢些。”
華胥的手臂上一道血痕,皮肉綻開,露出森森白骨,他疼的臉色發白額間全是冷汗,卻強忍著沒叫喚出聲,看的江岄心中極為不忍。
江岄沉默一陣,從衣襟處掏出靈袋,將浮黎給地靈藥一一翻找挑揀,丟給玄光“讓他服下。”
“有他在,你就沒對我有過好臉色,哼!”玄光極不情願的捏住華胥的下頜,將藥喂了下去,剛咽下去沒多久,華胥臉色便好了許多,不再慘白如紙。
江岄搖了搖頭,玄光心智根本就還是個孩子。
剛剛事態緊急來不及細想,現在一切平息下來,江岄便陷入了沉思中。
紅線蟲為何會現身於忘川,大澤那日朱雀不是說紅線蟲隻是東籬玩鬨放出來的嗎?他雖沒有全信了兩人的說辭,但因著他與朱雀東籬某種莫名的羈絆感,他並沒有多做懷疑,眼下看來,確實另有隱情。
他隱隱不願將朱雀往壞的一麵去想,而這種可怕的情緒意味著他不能公正客觀的去判斷事情的真相,必定有失偏頗。
“你聽!”玄光突然低聲驚道,“有人來了。”
江岄掩下思緒豎起耳朵,果然黑暗中又傳來了奇怪的腳步聲,甚至有人在簌簌低語。這腳步聲一頓一頓,笨重至極。緊接著,前後左右也都傳來了同樣的聲音,腐爛腥臭的氣味也包了過來,刺的江岄眉頭一皺。
這是什麼?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已貼到了耳邊,四人手持長劍嚴陣以待,卻並未有看到任何危險之物靠近,空氣全然凝滯,一絲殺意都無。
江岄沒有放鬆警惕,抬手想要咬破手指放出靈識出去探一探,還未動一下便被浮黎抓牢了手腕,他無聲地笑了笑,給了浮黎一個眼神示意。
承影冰藍色的劍芒霎時破開黑暗,圍繞著四人在空中劃圈往四周探察著。
劍光映照中,一個人影浮現出來,一動不動,似乎並不畏懼承影的殺機。
是那個黑衣人嗎?江岄心驚。
而後又眯起眼睛回憶了一番,不對,那黑衣人身形極為高大,眼前這人影相比之下明顯矮小幾分。
眼見承影帶著淩厲的劍光即將刺中那人,另一個身影猛然飛身擋下了這一劍,悶哼一聲彈出老遠,似乎傷的不輕。
浮黎麵無表情的平視前方,抬手聚靈欲引劍再戰。強大的藍色靈光彙聚在他掌心,如火焰一般搖曳著。江岄長袖一揮擋開了浮黎的攻擊,厲聲道“收手。”
不能死,他一定要擒住這兩個人,探個究竟。
裝著不撥雲見日不罷休的念頭,江岄快步走上前一看。
深吸了一口氣,居然真的是他們!
江岄麵色沉重的看著半跪在地上的東籬與抱著他惡狠狠的瞪著自己的朱雀。
依舊是那一黑一藍的陰陽妖瞳,大澤初見時那純淨無辜的眼神卻消失不見,隻剩下滿目的悲戚與怨毒。
江岄先前便有所懷疑,此刻真相展露,他仍想不明白,朱雀為何要這麼做。
他沉聲問道“為什麼?”
朱雀勾了勾嘴角,挑眉詭異的冷笑道“你猜啊。”
玄光狠狠地瞪著朱雀一樣,咬牙切齒道“故弄玄虛。”
浮黎靜靜道“息聲。”
這一句說完之後,浮黎便拔出承影,退開站到一旁,自成威懾,像是等著江岄問完話就直接行刑一般。
東籬一把推開朱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朱雀扯住他的衣袖,他卻用力甩開,一步一拖的靠近了江岄。
浮黎抬劍擋在江岄身前,寒氣透骨,似乎隻要東籬有任何危險的舉動,他便將他撕個粉粹。
隻聽嘭的一聲,東籬竟然朝著江岄跪下了!
江岄驚得退後一步,麵色凝重道“你這是乾什麼?”
仿佛看到了、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朱雀突然哈哈笑了起來,聲音尖銳高亢,陰森之至。
他伸手指著江岄道“哈哈哈…你跪他有什麼用,哈哈,他現在已全忘了,全然忘了,哈哈哈哈哈哈。”
又瘋一個,江岄腦袋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