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說出這番話無非就是在提醒霄宗,自己對於器統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器統絕對是能夠為了他一個人而出手的。
“你真的能承擔這種後果嗎?整個道界都會牽扯進來的,到時候誰也收不了場。”霄宗嗬斥了張水一句。
“我隻想要大伯一句應承而已。”張水是在逼霄宗答應。
霄宗痛苦地合上雙眼,張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不問世事已久,老實說張家怎麼樣他都無所謂,這天下,這蒼生,霄宗他都不在乎,可是看到自己的侄兒變成如此偏執,如此不顧一切,他卻切實地感到心痛。
就算張水不去做,也總會有其他人會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就像當年的張霄宗一樣,不是嗎?霄宗捫心自問。
霄宗沉默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要我答應你,可以,但是我要見到張家仍舊有沒有被除姓,卻願意為妖靈而反抗家族的人,如果張家現在真的有這樣的孩子,我就答應你。”
霄宗鬆口之後,張水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就算是他也清楚器統參一腳進來,整個道界會變成什麼局麵,他也和霄宗一樣不希望器統介入,剛剛所說的話不過是威脅霄宗的手段罷了。
不過真正讓張水鬆一口氣的是霄宗開出的條件,沒有被除姓卻有願意站在他們這邊的年輕人可是確確實實有的。張昊天隻要說說,就會跟著他過來,至於張翟苗,張水不知道他在青城宗被調教成什麼樣了,這次就回去看看吧。
“我會找到的,大伯,你就放心等著吧,我會帶著他們過來找你的。為了不耽誤時間,晚輩這就這就告辭了。”
霄宗揮揮手讓張水離開,在張水踏出岩屋的門後,他整個人疲憊地坐倒在藤椅上。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柳白這時候才開口問霄宗“不告訴阿水張家的真相嗎?大伯。”
霄宗輕緩地搖頭“不行,柳白,他性子和你不一樣,他得自己看到那個真相,他才會相信。這也是對他的考驗吧,如果他無法度過,那他也沒有資格來談挽救張家之事。”
柳白沒有對霄宗所說“挽救”二字表示任何異議,臉上還是那樣毫無表情,誰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那張毫無表情的臉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句“我去送送他。”
“去吧,去吧。”霄宗沒有說什麼,對柳白揮了揮手,既然柳白想去送,就讓他去送吧。
柳白離開了岩屋,剛走出院子就看到張水在門外,站在岩道的邊沿上,看著山下屬於下盤的奇岩城,還沒有離去。
柳白走到張水身旁,與他肩並肩站在岩道邊沿“很漂亮,對吧。大伯也是因為在這裡能看到那麼好的景色,才選了這個地方住下來的。”在說話的時候,柳白也還是麵無表情。
“柳白哥……”張水扭頭看著柳白,他一想起柳白被除姓的理由就覺得難受,“你會加入我們嗎?”
張水已經那麼懇求柳白,可是柳白仍舊隻是搖頭拒絕“大伯去哪我就去哪,如果大伯留在這裡,我就留在這裡照顧他。”
“我明白了,如果我說服大伯的話,那你也會來的。那我走了。”明白柳白的意思後,張水釋懷地從柳白背後走過,打算離開。
張水剛走出幾步,似乎想起什麼,又停下腳步。察覺到張水停下後,柳白便望著他問“還有什麼要說嗎?”
張水背對柳白,沒有轉過身來,開口問道“柳白哥,你還恨著七長老嗎?”
柳白沉默了一陣,那麼多年他都沒有主動想過,等了一陣才回答張水“大概……還是恨著的吧。”
“這樣嗎?七長老他拜托我,說如果我見到你的話,就給你捎個口信。他說,雙生花他一直替你照顧著,回家看看吧,他可沒辦法替你一直照顧著。”
張水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沒有回頭看柳白的反應,柳白也沒有對張水的話有所回應,隻是一個人站在原地等著張水離開。
張水沒有看到,那個已經不會將一絲感情表露在臉上的柳白,此刻卻已經淚目。
“他們還活著,還活著。爹,謝謝你。”
到底有多少年沒有像現在這般痛哭一場了呢,柳白自己也記不清了,那麼多年的所抑壓的種種終於在今日一一釋放出來,柳白這麼多年來的心結,也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在岩屋院子的圍牆背後,霄宗靠在牆邊,聽到了柳白他們的對話,聽到了柳白低聲的抽泣。他欣慰了地笑了出來,那麼多年,柳白的心傷也可以好起來,每日對著麵無表情的柳白,霄宗他這麼一個老人也替柳白感到可惜。
也是此刻開始,霄宗已經下定決心,下次張水再次拜訪時,無論他有沒有達成自己的要求,都會答應張水,說不定張家之事已經到了可以了斷之時。
遠在奇岩城發生的這一切,張昊天都是渾然不覺的,此時此刻的他正跟著樂正亭音在前往道史會的路上,根本不在青城宗的他將會與前往青城宗的張水暫時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