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陣勁風揚起,卷起地上的層層白沙,呈現出各種形狀,重新構築出新的場景。
是滔再熟悉不過的場麵,暴雪之下,深山老穴之中,年邁的師父站在煉製出來的人藥麵前望著剛剛到來的自己,那日的噩夢再現。
“是不是很熟悉?”張昊天問了一句。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看這些?”滔嘶聲力竭地問,他一直試圖擺脫這些,將記憶抽取出來也隻是找個借口不讓自己想起,腦海中的一幕幕根本不會隨之消散,無法忘卻。
山洞中的一切都是靜止著的,白亭春隻會站在原地用過去那種目光一直望著自己的徒弟。滔根本不敢直視師父的目光,他還在逃避。
張昊天彎下腰望著滔,試圖跟他垂下的視線對上,看到張昊天這幅姿態,滔感到他在嘲笑著自己。
“你還不明白?你不去麵對,永遠不會有結果,就這樣離開這裡,你什麼也無法改變。不去認真看著他們的雙眼,你什麼也不會明白的。”張昊天留下這麼一番話,起身退後,敲了個響指。
剛剛自願讓滔殺死自己的雪姐漸漸浮現在白亭春的旁邊,兩父女看著滔的眼神一模一樣,可是滔卻不敢往他們那看一眼。
“要不你就回去吧,彆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張昊天空靈的聲音在諷刺著,“回去後,繼續讓白念雪等一個連從過往陰影都無法走出的男人。”
“你閉嘴!”滔承受不住直接罵出口,往張昊天聲音的方向一望卻根本沒看到張昊天在。
張昊天站在滔背後的黑暗中,昏暗的光隻映照出他半張臉。一臉漠然的張昊天在滔背後吐出一聲“懦夫!”
滔猛地轉身,可是燈光轉暗,張昊天的身形又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滔咆哮出來“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廢物,無膽匪類,軟弱,沒種各種各樣出自張昊天口中諷刺滔的稱呼從四麵八方傳來,滔根本找不到他的所在。
“夠了,閉嘴!”滔喊得嘶聲力竭。
“你不配為人師。”張昊天的聲音仍未止下。
六眾蒼位心音穿引!
滔想都沒有想,就往張昊天聲音的方向施展出心音穿引。等滔出手後,他才發現自己施展出符術的方向是師父所在的方向,周圍和那時一模一樣,流幻壁將周圍的空間切割成無數分散的鏡麵。
可是在如此艱難的條件下,滔的心音穿引還是精準無比的刺中了白亭春心中,師父被擊中的表情和姿態和滔記憶中的如出一轍。
滔的視線無法從眼前這一幕移開,周圍所有碎裂的鏡麵全部都呈現著同樣的畫麵,他再怎麼逃也逃不開。
“師父”過往那一幕再度在眼前,滔似乎看到師父和雪姐的身影在彼此重合,兩父女看著他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同樣慷慨赴死的表情。
對了,那個時候的師父也是和現在雪姐一樣的眼神,他早就做好了被自己徒弟了解的準備了。雖然到了最後還在掙紮,可他心底深處還是有那麼一絲良知清楚自己所做的是為天道不容的事。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明知流幻壁無法阻擋心音穿引,卻偏偏要在滔出手後再施展流幻壁。滔早該想明白的,可偏偏要等到十數年後才恍悟。
那年那日,滔動手之後看著自己師父的屍體就已經動搖了,蒙蔽了自己的道心,十幾年來無法麵對現實。他明明是對的,這份愧疚卻耽誤了他十餘年。
這不是一切不幸源頭的心音穿引,而是阻攔了更大悲劇的心音穿引。明明自己擅長對心的符術,可到頭來如此之久才終於看清自己的心。
滔一掃眼中的迷茫,心音穿引一揮,直接將眼前幻象打散,周圍的一切恢複一片漆黑,這才是盤心幻境最真實的狀態。
“指引,出來。”滔淡然道。
張昊天拍著手掌,笑著從黑暗走出來“不錯,看來你看透了。你早就可以看通透的,卻拖了十幾年,我都看不下去了。”
滔對張昊天這番話沒有什麼反應,反而開口問“這是盤心幻境對吧,你是以前那個指引。為什麼是張昊天的模樣?以前都是師父的。”
明白這是盤心幻境後,滔自然察覺到以前盤心幻境的記憶都回來了。以前給他盤心幻境指引的一直是自己師父,可現如今這個指引人卻變成了張昊天這個小晚輩的模樣,還那麼討人厭。
“因為你師父就是你的魔障,而推動你破除魔障契機的人就是我張昊天。”張昊天指了指自己,相當誇耀。
“可你不是張昊天,張昊天不是這麼自以為是的孩子,你沒有模仿得更像他。”滔笑道,這個蹩腳的張昊天演得太差,一眼便知真假。
可當滔這麼以為時,這個張昊天的臉上卻露出不以為然的神秘一笑“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現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