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失落感騙不了自己,他清楚意識到什麼……
封子戚看著溫晴的身影。
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縮在冰冷的地板上,似乎周圍隻剩下冰寒,她是被上帝遺棄的可憐人,陷入地獄。
從剛剛在郵輪上接到消息開始,她那慘白的臉,就沒有一絲血色。
她似乎陷入瀕臨崩潰的絕境,好像下一秒就會失去生機,此刻全靠一絲信念在這撐著……
從他認識溫晴以來,她一直就是這樣,喜歡硬撐,絕不軟弱。
遇到什麼事,她都是這副模樣,不會放聲大哭,總把情緒隱忍,把痛苦結於心中。
沒有人見到過她脆弱的時候,哪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哪怕是天快要塌下來,她都告訴自己,一個人扛。
唯獨這一次……
小北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如果這孩子死了,她真的能撐下去嗎?
厲應寒似乎是察覺到了封子戚的視線,抬眸向轉角處的男人看了過來。
這可能是他們之間相處最平靜的一次,沒有對峙、沒有憤怒。
厲應寒的目光中,隻剩深深的黯淡與薄涼。
這目光深深刺了封子戚的眼,這男人往日的硬氣與高傲呢?
如今,不堪一擊。
為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如今,厲應寒心痛得無以複加。
這種感受是他前半生都沒體會到過的,不管是裡麵生死未卜的孩子,還是身邊溫晴哀慟的模樣,都讓他的心緊緊揪痛著。
不用封子戚動手,他現在已經生不如死了。
那種最親愛的人在自己麵前痛苦,在他麵前死去,而他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真的好痛!
這一切,就是他的報應。
厲應寒想著,隻恨自己的自作自受。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怪彆人,他連封子戚都恨不起來。
他隻恨自己。
如果今天的痛苦都是對他當年荒唐行為的懲罰,那他就是罪魁禍首。
厲應寒俯身,緊緊環住溫晴的身子,生怕下一秒她也會和小北一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江城看著兩人,目光又轉向搶救室,心中何嘗不痛?
不管有沒有溫晴,他對小北都視為至親,而他作為醫者,無能為力……
封子戚望著三人神色各異,卻是相同的悲哀。
他暗了暗神色,再度看向溫晴。
他要的,隻是厲應寒痛苦,而非……折磨她。
封子戚抬腿,向手術室走去。
片刻後,溫晴隻覺前方有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入目的是一雙黑色皮鞋,皮鞋的主人在她麵前站定。
她緩緩抬起頭,男人棱角分明的容顏,出現在她麵前……
她不知道,封子戚跟來了。
溫晴愣了一瞬,看著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
而後,隻聽他低沉的聲音幽幽傳來——
“如果這次孩子能搶救過來,那三天後,做手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