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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吳冕坐在地上,後背靠著牆,像是和牆壁合為一體,變成房間的一部分。
這是看患者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他所看、所觸都變成浩瀚的信息進入大腦儲存起來,時不時的冒出來,變成人生的一種負擔、折磨。
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卻必須要做。吳冕沒有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想法,逃不掉就麵對也就是了。不說和王書記有故舊,單就是看見一個心梗患者,吳冕也無法旁觀。
話是這麼說,可是看病後承受的代價太大。所以吳冕沒跟著去醫大一,而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一樣偷偷躲起來,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這還隻是隔著墨鏡看了一眼患者,承受的冗餘信息並不多。要是做手術,術後失眠、疼痛的情況會更重。那時候的吳冕會更暴躁,更苦惱。
一個黑色的記事本放在手邊地上,上麵龍飛鳳舞的一行字距離解脫還有225天,爸媽今天催著
後麵的字還沒寫,吳冕似乎對回憶有著本能的抵觸。
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手機響起,吳冕看了一眼,是吳仲泰打來的。
“爸。”
“你王叔已經進手術室了,這麵是薛院長親自來安排的,高主任上的手術。”
吳仲泰的聲音傳出來,電話那麵略有點亂。
“嗯,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吳冕淡淡說道。
“吳冕,你和醫大一院什麼關係為啥薛院長大半夜的過來了”
“薛院長說來話長,改天再說。高主任麼,前年,1月22日,在帝都開胸痛中心的年會,高主任暈在會場裡。我做的急診搶救,算是救了他一命”
“”
“放心吧,爸。高主任的水平還可以,王叔應該沒問題。”
“哦,那個”
吳仲泰想了幾秒鐘,有無數的話想要問,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什麼。
“沒事我掛了,累的慌。”
“哦,你吃口飯再睡,彆餓著肚子。”吳仲泰叮囑道。
“爸,晚上薛院長要是拉著你吃飯,你少喝點。彆以為欠了他們多大人情,這麵有我呢。你五十多了,再喝一斤酒,我估計我就得去省城搶救你。麻煩你,給我省點心。”
“你這小子,人家把你王叔給救回來”
“王叔的情況比較特殊,診斷是最重要的。再說,薛院長那麵對了,他要是想找我過去,你可千萬彆瞎答應。”
電話那麵沉默下去,隱約傳來一聲歎息。
“沒事我掛了,王叔做完手術微我一下就行。”
掛斷電話,吳冕就像是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在靜寂的夜裡坐著,獨自與命運的折磨抗爭著。堅持著寫了幾段簡單、潦草的話在記事本上,吳冕把它放進卡其色風衣的口袋裡。
自己的毛病很重,吳冕心裡清楚。在嘗試了種種方法後,他已經不願意繼續等下去。和楚知希商量,年後做外科手術治療,切掉額葉以及其他一部分大腦。
具體手術術式,吳冕還沒設計好,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最壞的並不是死亡,而是變成活死人。
所以他從做決定開始,每天都會在筆記本上寫下一段或是幾段話,記錄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要是人能活下來卻完全喪失記憶,或許這樣能對自己有一些幫助。
每天在記事本上寫下越來越少的時間,吳冕的心情越來越平靜。死亡,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2小時32分鐘後,手機亮起,一條微信發了過來。
王誌堅的手術已經做完,術後情況很理想,說是看護幾天就能回家。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吳冕對醫大一院循環內科介入手術有充分的了解,更是對王誌堅的病情有了解。
夜,就這麼過去了。
吳冕一夜無眠。
好在已經習慣了,冥想也能讓他得到片刻喘息,不至於人生一片混沌不堪。
吃過早飯,吳冕帶著那個精致的手提箱來到中醫院,按照昨天段科長的指引閉著眼睛走到醫務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