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潤濕,盒子裡毛絨滾圓的腦袋換了方向,張嘴咬住甘洛的手指舔了舔,她眯眼輕笑抽回了手。
“小娃娃。”旁側彞家阿婆眯眼看了看紙盒,伸手拍了拍甘洛,“噓。”
“甘洛!”媽媽伸腳碰了對麵甘洛腳踝一下,搖了搖頭,甘洛一個機靈忙抬袖遮住紙盒。
此刻車廂過道走過一捂著紅色酒糟鼻,穿著藍色製服的檢票男人,地上的瓜子殼、煙頭、水果皮、痰漬、脫掉的鞋子、破洞的襪子……亂七八糟擠了一地,那男人東一腳西一腳的避開,一路不帶正眼。
三等車廂,慢途火車中的次等。
沒有規矩,沒有禮讓,兩人位能擠滿四個人,椅子下的空餘空間是逃票客的舒適“臥鋪”。
這裡,檢票人員已經懶得去檢票,走過場般穿過“氣味重災區”,草草了事。
見得檢票員走過,甘洛鬆了一口氣,左邊黃皮皺臉的女人將急忙塞進布包的雞腿重新拿了出來,三個塑料袋子,塞的滿滿。
女人提溜著起身,扯著嗓子繼續喊了起來,“賣雞腿嘍,賣雞腿嘍,三塊錢一個,三塊錢一個,香的很嘞。”
“還有榨菜,嘎嘣兒脆喲……”
塑料袋上膩膩的油從裡麵溢出糊到了外側,辣椒皮裹著豆瓣粘連在過熟的雞腿上。
袋子打開,味道逸滿了整個車廂,汗腥味、腳臭味、旱煙味、雞腿麻辣香、一股股五顏六色般灌入鼻腔,迷的甘洛腦袋發懵。
“喵嗚。”
“噓!”甘洛輕輕捂住盒子氣孔眼兒,這一趟車,坐了七八個時辰,不止小貓兒,她的肚子,也是餓的發緊。
“媽,還有乾饃饃嗎?貓兒她餓了。”
“再忍忍,再過幾站就到了,你四伯來接我們,到時候去吃好的。”
“嗯”甘洛應聲,扭頭看了看窗戶,一手伸到盒子裡摸了摸小咪毛茸茸的腦袋。
那時自治區邊緣小站的安檢,不過是肉眼一看,小咪才得以亂入人群上了火車。
甘洛有點想念烤紅薯的味道,看著媽媽,小心開了口,“哥哥和爸爸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
“家裡苞穀還沒收,這季過了,賣了苞穀,哥哥和爸爸就下來了,不是和你說過嗎?怎麼還問?”
“嗯”甘洛點頭,埋頭不說話。
她,既好奇,心裡也抗拒……小丫頭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那一年,她記得她生了一場病。
甘洛從回憶裡抽離,埋頭看著桌麵封好的信封,心想為什麼搭火車離開的那一段記憶她記的那麼清晰?
若仔細想想,也許是因為火車的轟鳴加深了她的記憶。
山養就了她性格裡的骨頭,水滋潤著她待人的脾性。
也因此,在甘洛後來的成長路上,吸引了各色各樣的人,或好或壞,或驚或喜。
她撐著下頜看向窗外,手邊的茶微暖,清風徐來,一如那一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