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曹孟德乃是至交好友,當然知他心中所想。誌才不妨就當他的確有此想法,先做應付。”戲隆見文翰一副胸有成竹,好似曹操當真也會有挾天子而令諸侯的想法,當即眉頭便是緊皺了起來,思慮一陣後道。
“如此的話,選擇權就不是在主公或是曹孟德手裡,而是要看當今聖上,還有朝中大臣會選擇主公還是曹操了。”
文翰聽罷睜了睜眼,點了幾下頭,表情極為複雜,略帶苦澀的口氣言道。
“幾乎不需深思,聖上和朝中大臣七成會選擇曹孟德。畢竟曹孟德出身豪門世族,其祖父又侍奉過三代帝王,曹氏一族一直深受漢室信任。而曹孟德更曾是義師盟主,聲望威勢極高。而我對漢室雖有不少功績,但我出身寒門,就僅此一點,就足以讓我在當今聖上的心目中,低曹孟德不止一頭。”
戲隆亦是出身寒門,聽到文翰的話心中有不少觸動,對於寒門人遭到的歧視他是深有體會。當初他剛學有所成,原本帶著一腔熱血入仕,想要竭儘其才華學識,為漢室朝廷鞠躬儘瘁。哪知那接待的官員見他穿著寒酸,臉色一開始就是極為不屑、難看。後來又問戲隆的出身,一聽戲隆乃出身寒門,就立馬神色大變,連聲喝罵戲隆,更呼令左右兵士將戲隆趕出門外。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個小小的官員已是如此,更不用說朝廷那些大臣和高高在上的皇室之人。而寒門不受重用,遭上位者、官僚甚至皇室之人的無理由輕視的風氣,在漢室已持續了近百年了,而到了東漢末年,這種風氣更是到了最鼎盛之端。
戲隆慢慢地踱著步子,原本的謀劃的大局,被文翰這突如其來的一席話給打破了。若是曹操當真亦有挾天子而令諸侯的想法,漢獻帝定會選擇曹操。
即使當今漢室朝廷再是落魄,再無聲威,畢竟這天下社稷名義上還是屬於漢室,而文翰和曹操都是漢臣。不像是董賊餘孽,李催和郭汜可以破罐子破摔,肆無忌憚的操控漢獻帝,藐視朝廷聲威。
若是文翰耗費兵力、糧草最終救出漢獻帝和朝中百官,而最後漢獻帝卻說去到曹操那邊,文翰作為漢臣,若是不放,那就是大逆不道,強行而為,隻會被強加叛賊之名。這樣一來,即使文翰助漢獻帝再建朝廷,天下諸侯一樣會將文翰比作李催、郭汜之流,將這新朝當做偽朝。那樣根本無法實行挾天子而令諸侯。
戲隆精神不斷地集中,很快便陷入了沉思當中。文翰知戲隆在深思,也不打擾,在一邊靜心的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已是過去了三個時辰,這期間文翰為了不讓人打擾戲隆,特意向門外的守衛做了幾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進來打擾。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是慢慢地黑了起來。忽然好似定了神的戲隆眼眸刹地亮了起來,好似將整個大殿都給照亮了。戲隆剛想動彈身軀,卻發現自己雙腳麻木發疼,幾乎當場摔倒。而文翰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他的身邊,連忙扶著戲隆。
“你這文弱書生,平時叫你多鍛煉,不過就站了幾個時辰罷了,身體這就撐不住了。來,我扶你坐到一邊。”
戲隆挑了挑眉頭,白了文翰一眼,反駁道。
“主公你可真沒良心。我連日馬不停蹄的趕路,途中少有歇息,剛回來安邑,就被主公抓到這裡來,為主公你絞儘腦汁地思考大策,一站就是數個時辰,精神和體力早就虛脫。更何況,主公你平時可見過我有空閒的時間嗎?我哪有時間來做這鍛煉。”
戲隆無意的一席話,讓文翰心裡連連抽動,這時他才察覺一直以來他的整個勢力,幾乎都由戲隆一個人來撐起大局。而現在他的勢力越來越大,戲隆就更是越來越忙,這樣下去,隻怕戲隆有朝一日會因勞累而病倒。
文翰將戲隆扶到一邊坐下後,忽然凝著神色,深深地向戲隆施下一禮。
“若非誌才之言,我還未察覺誌才之苦,實乃不凡之過。是我太過依賴誌才了。誌才這段日子,你就好好歇息。暫時,我不會大動乾戈。你就放心休養吧。還有,我會儘量再多招人才賢士為你分擔。”
文翰作為主公,竟當麵向戲隆認錯,戲隆也沒想到他無意中的一句半開玩笑的怨言,竟會讓文翰聽進了心扉裡。此時戲隆心中有著陣陣的溫暖,然後又放da
g不羈地笑了笑,擺手道。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主公此等大禮,隆可受不起。更何況,隆剛才說的不過是戲言,主公不必當真。隆天生就是勞苦命,若是真要休息一段日子,一閒下來,渾身就似被蟻咬,渾身不自在。”
“好了。不必多說。你可是我文不凡的大腦,若你有何不妥,我可就失去了大腦。人的大腦若是一停,那代表的…不用我多說,誌才你應當明白。”
文翰故做著微忿之色,不可置疑地盯著戲隆。戲隆無奈地搖頭一笑,然後便是答應了文翰,好好休養一段日子。
過了一陣後,戲隆身體的麻木感稍稍有減,忽然神色凝重起來,文翰見之亦是神色一凝,目光收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精神集中的態勢。
“主公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是那曹孟德當真亦會加入未來的長安亂局,而聖上最終選擇曹操,這樣也並非儘是壞事。如果曹孟德當真挾天子而令諸侯,或許會效果斐然,但到時有一人定會對他生出妒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