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侯勿怪,隆心優大勢,日夜思索。閉門五日,思出定國安邦之計,妙計出時,心力交瘁,往事如煙,儘過眼前,隆自知大限將到。
魂兮將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望軍侯勿念,隆先行也!”
最後一行字,仿佛儘奪戲隆身上生機,筆鋒一止,戲隆連連踉蹌數步,麵容一痛,鼻腔、耳朵、眼目、嘴巴皆滲流紅血。
而在書案上,除了戲隆剛寫完的書信外,還有另外兩封,兩封信上各大寫二字,一字為‘勝’,一字為‘敗’。所謂戰場千變萬化,難以預料。戲隆剛才信中的定國安邦之計,全以並州之勝負而變。也就是說,戲隆根據並州勝敗兩種情況,心力交瘁,費勁精神,想出了兩計。戲隆之所以會如此,他是唯恐自己等不到並州勝負決出之時,就已離開了人世。
戲隆眼眸內的光華逐漸黯淡,仿佛他的靈魂正在抽離軀殼,他目光定在書案上那兩封寫有字樣的信封上。
‘敗’字信封,信中內有妙計,若文翰依計行事,縱使並州大敗,文翰亦可儘快穩住局勢,以免傾覆之難。後再按計中所劃,三年之後,文翰又可再舉攻打涼州,建造奪天下之根基。
‘勝’字信封,內有天大玄機,並州若勝,坐鎮涼州的那位布局高人,奸計未能得逞,按戲隆計中所教,文翰就可趁機反撲一口,將其重創。此計連環布局,若文翰依計行事,涼州定矣!
戲隆緊咬著鋼齒,落座坐定,正欲張口喚人。他所剩時間無多,在臨終前還有許多事情未做安排,若不將事做儘,他難安離走!
在神智候府內,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起,在戲隆門前的蘭香連忙拭去淚水,然後捂住小戲攸的嘴巴,用眼色示意小戲攸不能再哭。蘭香眼色中帶有幾分哀求痛楚,小戲攸見得心痛無比,當即重重地點點頭,強忍不哭,拭去淚水。
徐晃快步走來,一見蘭香母子,便是止住腳步,恭敬作禮。
“公明見過夫人,不知軍師可在書房。公明有天大的喜事,要與軍師稟報。”
“妾身見過徐將軍。我家夫君正在書房,徐將軍快快趕去吧。”
蘭香屈身還禮,頭微微低下,語氣多有哽咽。徐晃心中正急著與戲隆共享大喜,也無留意,速作一禮後,便急急往戲隆書房奔去。
啪~!
戲隆書房多日未開的大門,猝然打開,徐晃飛奔入內,喜聲大呼。
“軍師,大喜,大喜呐!!!田元皓神機妙算,施以疲兵連環計,助伯義在九原取得大勝,十萬胡軍儘數殲滅,就連那北羌之王柯撥烏水都被伯義誅殺!”
戲隆正是在鬼門關苦苦掙紮時,徐晃的這一喜報,令他生機頓現,戲隆大笑喜呼。
“哈哈哈哈哈!!!好!!好!!!真乃天佑軍侯!!!”
徐晃聽聲轉身,臉上的笑容忽地止住,隻見房內燈火通明,在光耀的燈火下,戲隆那張如同死人般的麵容,清晰無比。
徐晃仿佛被雷轟擊,又見戲隆身前書案多有血色,後又想起蘭香哽咽的語氣,還有那好似催促他趕見戲隆的言辭。
一個念頭,陡地在徐晃腦中升起,頓時徐晃感覺自己如同失去風帆的船隻,遊走在怒波浪濤之間。
“軍師!!!!”
徐晃虎目帶淚,速奔戲隆。戲隆慘然一笑,孱弱而言。
“公明,我已時日無多。此信內之計,可助軍侯攻略涼州。你定要好好保管,親手送到軍侯手中。另外一信已是無用,我死後你替我將其燒毀。”
戲隆將書案兩封寫有字樣的信,交予徐晃之手,徐晃雙手顫顫,接信而泣。戲隆經過剛才最後一次回光返照後,生機刹時飛速流逝,黯淡目光幾乎變得空白,語氣亦是愈來愈是孱弱。
“還有我之死訊,在軍侯未得涼州之前,大軍凱旋歸時,萬萬不能被主公得知。主公見信定會有問我之病情。你告知軍侯,華元化妙手回春,我病疾已除,勿要牽掛。軍侯回之河東,隆定然親自與他賀喜!”
徐晃死咬鋼齒,淚涕俱下,戲隆的話,聽在耳裡,讓徐晃如有割心斷腸之劇痛!戲隆輕輕而日,再做數番吩咐,徐晃痛哭應諾。
後來蘭香、小戲攸好似知道戲隆大難將至,奔入書房,兩母子趕於戲隆身旁,戲隆一手攬住蘭香,一手抱住小戲攸,仰頭笑道。
“有此人生,誌才足矣,足矣~!!哈哈哈哈哈哈!!!!”
這段笑聲,放縱不羈,如能穿透河山,安邑城內無論是屋內屋外的百姓,還是正在行事的官吏,還或是在據守城池的兵士,耳邊都響起了這段笑聲,無一例外,忽然都覺心中一揪,無儘悲傷頓起,淚水驟下。
天空笑聲回蕩,安邑城內,卻是漸漸地連連傳出哭泣之聲,城內無論是百姓、官吏還是兵士都覺得,一個一直守護著他們的偉人,好似離去了他們的身邊。
一群群無數神色緊張,或是身穿官服或是華袍或是兵甲,一看就是達官貴人或是軍中將領的人,飛速往神智候府外趕去。這些人都是河東有頭有臉的官員、將領,他們仿佛猜測到什麼,心有靈犀般,齊齊往神智候集聚而來。
“徐將軍有令,誰也不可打擾軍師靜養,違令者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