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意，我又沒逼你非得去，你想乾什麼都隨你，反正我跟小虞是決定要去市裡的，在家種地有什麼出息？一年到頭連一家子的口糧都掙不出來。”
交了提留，剩下的糧食賣了也就僅僅夠買來年種地用的種子和化肥，可家裡不止要吃要喝，還有各種人情往來，孩子還小，還在上學，花用的比大人都多，要是沒有彆的進項，種地真的種不出吃來。
朝明嶽沉默了。
他不是不清楚家裡的情況，他隻是習慣了現在的這種生活模式，平時在忙的時候就在外頭忙的腳不沾地，不忙了就回來老婆孩子熱炕頭，無論他再在哪裡，家就在這裡。
可若是去了市裡，一切都將不一樣了。
他忙，也許他媳婦比他還忙。
他清閒的時候，也許他媳婦還在忙的腳打後腦勺。
還有小虞，在陌生的城市裡上下學是不是都得爸媽接送？沒有熟悉的小夥伴她會不會覺得難過、孤獨？平時誰又能時時刻刻照顧她？
這一切，都是問題。
可如果在村子裡，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所以，朝明嶽其實很不願意華玲玲出去的，他不喜歡平靜的生活有太大的波動。
可，華玲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不答應不行。
“那咱們這兩天就住在市裡的賓館吧，正好趁著這幾天的空，把房子先找好了，等爸‘頭七’過了，咱們再給小虞辦轉學。”
市裡的學前班需不需要辦理轉學手續，華玲玲還真不清楚，不過這些也用不著太操心，學前班而已，好多沒上過的不照樣能上一年級。
“嗯。”
華玲玲去把抹布洗乾淨，回了屋就拿出早先買的金紙來，坐在炕上一邊兒看電視一邊兒開始疊金元寶。
外頭曬著太陽剝玉米粒的朝明嶽越想越覺得不妥，忍不住提著東西進了裡屋，靠著衣櫥看著華玲玲，又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詞句，才開口道
“玲玲，我保證今年一定好好乾，不會再跟上年似的讓家裡過得那麼緊巴巴的了，種的地該是誰家的就誰自己種，我都跟二哥說了，他們家要是還推脫，到時候就讓地裡空著就是了。
再說了，咱們家裡人就沒有在市裡混的，去了那兒就是人生地不熟，到時候就你們娘倆在那，安全也是個問題，碰到啥事也沒有個幫把手的，我又怎麼可能放心的出去闖。”
陰差陽錯的見過了大城市的繁華，朝明嶽又怎麼會願意龜縮在十八線開外的小城裡。
可他若是出去了，老婆孩子又不樂意待在老家，那他能放心麼？
他不放心，還怎麼出去？
“不放心你就不出去，想出去那你就得放心，我是不可能因為你不放心就繼續留下種地的，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而且去市裡對小虞更好，市裡再不好，也總比村子裡的教學條件好，聽說人家還有大學生給輔導功課呢！”
每個家長都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想法吧？華玲玲承認自己是有的，哪怕她這輩子願意努努力讓閨女成為一個好吃懶做的包租婆，可若是閨女因為環境的改變改了夢想呢？孟母三遷不就是為了能夠讓兒子有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麼？
“玲玲，你……”
他想說她不能這麼自私，可自己又何嘗不是自私，一下子沒了指摘她的理由，朝明嶽有些垂頭喪氣。
總不能真讓他為了遷就老婆孩子蝸居一隅吧？在市裡他能乾什麼？連乾事的本錢都沒有，他去了是不是就隻能去港上給人家抗大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