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問到“這看起來像個壞人樣,不是找公安來注意他們嗎?”
“公安是少數人,管得過來,況且,他們看見公安,不做壞事就行了。他們故意顯擺這些特點,是專門來嚇唬老百姓的。這種嚇唬,有時還真起作用。一般人不會為了錢跟人拚命。”
當然羅哥還介紹了另一個特點,就是他們喜歡天黑了出來混。所謂晝伏夜出,在夜宵攤等公共場所成群結夥、惹是生非的。冬子當然理解這事,因為他父親就給他說過。
羅哥還介紹了,混混們喜歡參與的經營範圍,以及他們的經營方式,這可給冬子長了眼。
社會閒散人員參與開發商征地拆遷,以擺隊形、站場子等形式威脅、恐嚇征地拆遷對象的。控製土方、沙石、鋼材等材料市場價格,存在明顯不符合市場規律經營行為的。在一定範圍內獨攬建設工程、商品供應的。
這些冬子都在近段時間商場裝修時,見過,應該不陌生。但羅哥隨後介紹的內容,倒是聽起來新鮮。
強行介入酒店、娛樂場所的酒水、食品等供應的。在各類市場中,為爭奪業務而追逐、攔截、恐嚇當事人,並經常更換從業人員的。在娛樂場所中存在賣淫嫖娼、賭博、吸食注射毒品情形的。以接受他人委托為名討要債務,采用貼身跟隨、逗留債務人住所、短期非法拘禁等手段逼債討債的。ktv、酒吧等場所以內保人員身份在處置場所內發生糾紛時肆意侵害他人合法權益。
冬子問到“這不是傳說中有黃賭毒的地方嗎?”
“你以為呢?不憑武力,咋掙黑錢?”羅哥繼續介紹到,還有一些幫人平事的人,也有大量混混參與。
比如在糾紛、傷害類警情處置中,報警人稱有社會閒散人員參與其中的。在外來人員聚集區域,以所謂個人影響力私下調停各類糾紛的。
“盧所長也介紹過,他們打擊的方式和對象,其實,公安出警,都是有準備的,有針對性的,絕對不會聽見風就是雨。”
冬子進過派出所,總有一種感覺,派出所喜歡隨便抓人,有點不太相信羅哥所說,但羅哥把下麵的個觀點一擺,冬子卻信服了。
公安在判斷這人是否有黑惡勢力參與的依據,也有一些特點。比如有賭博等涉黑涉惡違法犯罪前科,且當前無固定職業或穩定經濟來源、多次反複出入境的。在醫院、私人診所等醫療機構接診過程中,發現有刀傷、槍傷等可疑情形的。外來人員以親緣、地緣為紐帶拉幫結派,排擠他人在一定區域從事美容美發、足浴等經營的。
這些行當的特殊性,讓他們的暴力有了使用的收益,羅哥分析也其中的經濟運行模式,冬子覺得有道理。
看到黃姐與冬子在這個話題上,露出很強的興趣,羅哥此時感覺自己就是派出所的盧所長了,所以官腔也就更為明顯,用詞也更加正規起來。
混混們收錢的方式,可以說是層出不窮。有的以管理費、衛生費等為名,向經營業主強行攤派或收取費用。有的在娛樂場所中控製多名“失足人員”,頻繁更換服務場所。有的在賓館、浴室、ktv等休閒娛樂場所發放小卡片,為客人色情服務。有的在廣場、商場、停車場等公共場所散發、張貼追討債務、私人調查、貸款擔保等小廣告的。有的在工程建設招投標過程中,招、投標方惡意串標或投標人相互勾結進行圍標。有的因各類糾紛引發砸玻璃窗、損毀門鎖、隨意噴塗、破壞監控等。
還有些特點,冬子從來沒聽過,但卻是公安判斷的依據。比如下麵幾點
有的人無正當經濟來源的卻駕駛豪車、經常出入酒店等高檔消費場所的,當然拆遷戶出外。在一定範圍內多次向企事業主、經營戶強行推銷茶葉、紅酒、禮品高附加值等商品行為的。以過生日、搬家、公司開張等各種理由擺酒宴客,強行索要禮金的。在酒店、娛樂場所長期掛單、強行消費的。本地人員突然異常舉家搬遷或下落不明的。
冬子問到“這最後一條,是什麼意思呢?”
“基本上是犯了大事了,怕被查,出去躲風頭的。”
“那我碰到這種情況,該及時報警嗎?”
羅哥很有把握地揮了揮手,然後喝完手中杯子的白酒,才慢吞吞地說到“一般情況,你躲開就行,或者給我打電話。要知道,如果混混是本地人,一般不會惹我的。畢竟本鄉本土,他不過分,我也不能討那個嫌。但是,他如果太過分,非要跟我結仇,那我找警察,他也許不怕,但我找他的家,他怕不怕?”
是這個道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不可能為了自己當混混,把父母與妻兒的安定都不顧了。更何況,本地人要治你,辦法有的是。
“那要是外地來的勢力呢?”
“一般沒有這種情況,他也得有本地的兄弟才行。要知道,在這個地方,他勢力再大也是少數人。如果把本地人惹煩了,集體起來對抗,他是走不長的,更何況,還有公安撐腰。但是,還有一種情況,我就不好說了。”
黃姐也有些急了“還有惹不得的?”
“當然,有一種人,刀口上掙錢,職業犯罪團夥,他們已經有些案底了,隻求掙快錢,撈一把就跑。或者勢力特彆大,甚至跟官員都勾兌過,這就不好惹了。這種團夥,一般集中在高利潤團夥,根本不會找小老百姓的麻煩,他們要掙大錢,才舍得冒坐牢的風險的。我們這些人,根本上不了人家的法眼。”
冬子問到“他們一般做什麼大生意呢?”
“我跟你舉例吧,販毒算不算,利潤翻倍的事。這些家夥,當頭的,一抓住就得死,怎麼惹?還有就是那些搶占承包大工程的,養的隊伍都是好幾十人,甚至還有放冷槍的,為什麼這麼投入?因為利潤大啊。如果上千萬的工程,他搶來了,一轉手,上百萬的利潤就到手了,所以才拚命。這種人,根本惹不到我們頭上來的。”
冬子聽到這,心裡吸了一口冷氣,覺得這世界,怎麼有這種亡命之徒。雖然對方並不屑於惹自己,但這種人,怎麼就打不絕呢?
但話並沒有問出口,而黃姐卻說到“你說販毒,怕也是賣給有錢人,普通人跟本支撐不了。我看,那個矬子,就像是吸毒的。我都看出來了,他爹媽怎麼就不懷疑呢?”
“他爹媽太老實,這倒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爹媽不願意相信兒子到了這一步,他們寧願相信兒子在跟大老板做生意。”
冬子冒出一個不太好的想法,問到“那他老大,莫非是販毒的?”
“這是死罪的事,我怎麼知道?如果我曉得,那公安豈不也曉得了?不過,我覺得,矬子這樣搞,已經跟黑沾邊了,跟毒也沾上,恐怕下場不好喲。”
冬子問到“不是有戒毒所嘛,他父母要是聰明人,就直接把他送到戒毒所,不就行了?”
羅哥看了看冬子,有一種過來人的高傲“你太天真了,小陳。你想,毒品如果那麼好戒,怎麼成了萬惡之首?況且,戒毒所,隻能幫你身體上控製毒品的作用。但是,吸毒的人,身體已經受傷了,據盧所長說,那是中樞神經受傷,不會恢複的,隻能控製。身體都好不了,何況心理?有人說,身體好戒律,心癮難戒。隻要出來,那社會上隻有要一絲找到毒品的可能,他都想找,因為他需要那種快感。更何況,老販子一勾引,他不就上勾了?”
黃姐突然說到“我明白了,老李,就是李雯她爸,當時在緬甸,除了彆人的勾引,還與彆人有意引導的環境有關,對不對?”
“第一次是做籠子套上他,你有了第一次,你就成了彆人的市場了,第二次以至於最終,你就成了人家掙錢的機器,人家豈肯放過你?況且,你要是能夠戒掉,那人家掙誰的錢去?”
羅哥這話說起來很輕鬆,卻讓冬子感受到恐懼。他想象了一下,當年李雯的父親在緬甸的處境,覺得自己如果是他,估計也不能幸免。
一旦入虎口,百死莫贖身。對於毒品這東西,一次也不能碰。但是,如果有人設計要陷害你,你怎麼辦?
冬子開始對社會上交友的情況,有了一種警惕。原來他以為,隻要自己熱情誠懇,就不會有朋友害他。但現在聽來,有心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社會的複雜性,在沒有家庭保護之下,在沒有經驗的冬子獨自闖蕩江湖的時刻,羅哥這一番話,對冬子今後的人生,尤其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