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聯防隊員,怎麼就憑空抓人?”
胡三果然厲害,他很清楚法律。不是正規警察,是就這個權力的。
馮警官此時剛把肚子上的液體弄乾淨,從屁股袋裡,摸出自己的警官證,在胡三麵前亮了亮,雖然他沒看清字跡,但已經對照照片,知道,麵前這位年輕人,是正規警察。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抓你嗎?”聯防隊員一拍桌子,厲聲喝到。這一招,要有氣勢,打對方一個下馬威。擊潰他的內心防線,大多數時候,是有效的。
“我咋知道?我好好一個良民,你們這樣搞我,為啥呢?”
果然老手,還裝出很委屈不解的樣子,好像眼淚都快出來了,如同職業演員。乾縣那位那派出所民警說得沒錯,這家夥,是個戲精。
“身份證在身上嗎?”聯防隊員問到。
“不在,在家裡。”
“那不是你的家,好意思說家裡?不需要身份證,我早就盯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叫胡三,乾縣人,現年45歲,對不對?”
“對,是我。”胡三的頭低了下去,看樣子,警察不是空手而來的,自己肯定有什麼事,被他們懷疑了。
“你自己犯了大事,還需要我來提醒嗎?我們政府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你也算是老手了,多次進派出所,你該懂的。”
胡三聽到這裡,明顯氣勢上低多了。自己過去的違法紀錄彆人查過,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他點了點頭“對對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還需要我提醒?你的事自己最清楚,你自己說,估計要好些。”
“啥事呢?我也沒乾過啥事?”這家夥,抵賴是出於本能的。
“啥事?你住在這裡,天天往外跑,你以為我們不曉得你在乾什麼?為了調查你,我們西安來的同誌,專門跑了你的老家調查,你的材料,已經有一尺厚了,還要我們說?”
聽到老家,胡三愣了一下。每個人內心都有薄弱環節,他在西安做過的乾事不少,如果累積起來,得夠他喝一壺。
“你老父親,一年都不打一次電話,你還是個人嗎?沒乾壞事,至於這樣嗎?”此時,馮警官插話了,他前麵一直在假裝做記錄。
此時的胡三內心卻充滿了矛盾。不不不,千萬不能把西安的事說出來,那些事太多了,如果全說了,自己沒得十年八年,恐怕出不來。
但是,今天,人家既然已經調查過自己了,那必須得說點什麼,才能夠過關。那就避重就輕,試探地說。
“我隻是來這邊做生意的,在這裡等客戶。”胡三搪塞到。
此時,馮警官知道,這家夥第一次,在慌亂中露出馬腳了。一個人說謊,得用十句謊言來證明,這就是馬腳。
該自己上了,自己學的預審知識,此時正是實踐的時候。
“做什麼生意?等哪個?”馮警官語言表麵平靜,實則是在等待胡三編瞎話。
“做羊肉生意,在等一個內蒙來的客商。”胡三臨時編了一個理由。因為,這個理由是晚餐時剛聽來的。至於羊肉生意,他是熟悉的。胡三補充到“要不然,你問我老婆,她剛剛還跟人家喝過茶的,就這,咱們來看看安康的羊肉市場怎麼樣。”
馮警官差點笑了起來,這個人,就是自己。但他並不急於揭穿,他得掌握胡三編瞎話的規律。
“好,你就詳細說說,這個內蒙的人,是如何跟你們聯係的,今天跟你老婆談了些什麼。”
“我們原來在西安做羊肉生意時,跟一個內蒙喬哥的打過交道,這個人,是跟喬哥熟悉的,打電話過來聯係的。至於談了些什麼,具體的,我老婆知道細節。”胡三自己也知道,話不能太多,言多必失。其中的細節,今天晚上,張金蘭已經告訴過他了。
當然,警官如果關心羊肉這件事,那就成功了。這是個正規生意,本來沒有什麼錯。哪怕找張金蘭對質,他也不怕。
馮警官突然笑了起來“胡三啊胡三,跟我玩避重就輕那一套?你是不是還要說,那是凍羊肉,三十塊一公斤。安康市場小,要到西安賣,一次可以拉十噸?”
這話一出來,把胡三嚇了一跳。什麼情況?下午張金蘭剛談的事,他咋知道?胡三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這種情況,還是他第一次遇到。
“胡三,不要亂說話,每個字都記錄在案的。你把今天的事拿出來說,有意思嗎?張金蘭在這裡陪你住了這麼久,什麼意思呢?”
胡三知道,這件事,不必要再說下去了。人家估計早就把內蒙的事調查清楚了,今天才聯係到的人,不可能解釋以前的漫長時間。
“你們既然調查過了,那還要我說什麼呢?”胡三不會輕易開口的。
所謂預審,其實也是個心理遊戲。因為雙方的信息不對稱,在彼此猜迷的過程中,需要很強大的智力,還有情感控製能力。這兩項能力,胡三都是專業的。
“你以前的事,恐怕不少吧?還需要我提醒嗎?能娃回家了,你曉得嗎?”馮警官知道,得使出重磅炸彈了。
“哪個能娃?”
“王家莊的王能,後來柳葉把他改過名字叫胡能的,從山東回來了。你乾了多少壞事,你明白?”
胡三知道,自己遇上個硬角色了。自己以前的家庭事,他都知道。如果,讓公安糾結於過去,自己策劃賣能娃的事,還有暴力虐待的事,那就麻煩了。每一條都是重罪,累計起來,那得多少年?
“你騙了柳葉的錢,三四十萬,這屬於詐騙。你暴打能娃的人,造成人家心理疾病。還策劃,讓王菊花賣掉能娃,你自己分錢。你是老手,販賣人口罪、虐待罪,都是暴力刑事犯罪,你該怎麼說呢?”
當馮警官一氣把這一切乾脆完全說了,隻有給這個家夥以致使一擊,才會使他的心理防線完全崩潰。
胡三此時處於高度緊張與盤算過程中。既然能娃的事已經被調查了,自己坐牢就已經坐定了。如果公安還調查出其他的事來,自己此生,恐怕要在牢裡過了。
他望望馮警官,又低下了頭。
馮警官決定乘勝追擊,因為,憑他的直覺,這家夥,估計還有許多罪,沒有吐出來。
“胡三,還要我說出來嗎?我說跟你說,性質是完全不同的,你懂嗎?咱們西安人,耿直你是占不上了。但精明,你算吧?”
一扯西安老鄉關係,這就是明顯的一個手打一個手摸,一個大棒加一個胡羅卜。意思傳遞得很明白,看在老鄉關係上,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此時,一個念頭在胡三頭腦中升起。他必須檢舉一個大案,才能夠爭取立功減刑的機會了。他需要確認一下,才會說。
“老鄉,假如我主動坦白檢舉,算不算立功呢?”
“那得看事情大小,檢舉的小事,就不要說了。如果是大案,那算。至少可以在那個案件上,算投案自首,檢舉有功,公訴與量刑時,我們有記錄。”
胡三還在想措辭,而此時的馮警官與聯防隊員,卻拚命在掩飾內心的激動。果然,這是一條大魚,估計,無意中,一個大案的線索,就要出來了。
馮警官此時卻倒了一杯水,很關懷地遞給胡三。“慢慢想,想好了再說,我們的調查核對,是很認真的。”
胡三在喝水時,露出了感激的眼神。馮警官對聯防隊員問到“你有煙嗎?”
聯防隊員拿出一支煙來,給胡三點上。胡三受寵若驚地問到“你怎麼知道我抽煙?”
“我知道你的事,多著呢。”馮警官輕鬆地說到。而內心中,馮警官卻想起了一個動漫作品。那裡麵有一句話,此時在他心中循環播放。
“麵對疾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