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來辭行的。”李瑜乾似乎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鄭重告訴林暮：“公主，陛下隻怕在布陣。這瀉藥也不是什麼特彆厲害的藥物，隻需四五天即可恢複正常，之前是因為糧草還要留足了回大雍路上的需要，所以時間不足，拖不起四五天。可是如今陛下似乎不準備留路上的糧草了，這是破釜沉舟啊。如果不留路上的糧草，大雍在草原還能再堅持十來天，士兵身體早就恢複了。”
“禦君陌難道能從前朝調出糧草來？”林暮已經為這個事情想了又想，她覺得以自己的智商肯定是調不出糧草的，沒準禦君陌和盧嘉進格外聰明吧。
“這倒不是，我猜測，陛下是準備拿下草原，直接依靠草原為軍隊補給糧草。”李瑜乾還是了解禦君陌的行事風格的，禦君陌那樣野心勃勃的一個人，籌謀多年，絕不甘心就這樣铩羽而歸，他很有可能孤注一擲。
“他的軍隊能堅持到草原完蛋嗎？”林暮覺得不可思議，“這人怎麼這麼自負啊。”
李瑜乾摸了摸下巴：“公主，前幾天或許都不能，但是現在，大汗生死不明，陛下又在挑撥草原十二部之間的關係，怕是懸了。”
林暮明白了禦君陌突襲牙帳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不願意接受草原議和的條件，更是因為他有了彆的打算。
“公主。”李瑜乾抿了抿薄唇，“如果您相信我，我願意為草原布一個防禦陣，以草原兵馬的能力，守個十幾天不成問題。”
林暮沒想到李瑜乾會主動提出來要幫助草原，“李將軍，難道這不違背您一直以來的堅持嗎？您忠於大雍，卻要幫我們草原？”
李瑜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也為之猶豫過很久。
看李瑜乾在思考，林暮也不打擾他，默默為他再續上一杯奶茶。
又過了很久，林暮覺得奶茶可能都涼透了，李瑜乾才再次開口：“公主，我忠於大雍沒錯，但是我同樣支持一個民族反侵略，我也不願意看到救命恩人被逼到這一步。大雍是侵略者。”
又是一陣沉默，李瑜乾似乎在組織語言：“其實，公主，我有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麼要發動戰爭。我入伍的時候，隻想著保家衛國，讓大雍的每一寸國土都不會受人欺淩。可是，我發現陛下主動發動了太多的戰爭，目的也似乎並不是守土抗敵，而是主動進攻、掠奪彆人的領土和財富。”
“公主，您沒有見過戰爭真正的樣子。當權者往往看到的是地圖、是沙盤、是冰冷的塘報和數字。而我是從最普通士兵一步步走到後來那個位置的，我見過戰場上最赤裸裸的鮮血淋漓。前一晚還和你插科打諢的戰友，第二天就被一支長矛穿胸而過。他這一生都不會再和我說一句玩笑話了。”說到這裡，李瑜乾眼裡亮晶晶的，含著淚水。
他眼神有些迷惘，接著說道：“所以我們打仗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我有時候常常在想，大雍和草原就一直保持著現在的狀態，互不侵犯，各自發展不好嗎？各自的百姓都可以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