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初那個縣令,被你直接衝進縣衙,更是因為您而遭受了處置!”
曹髦回憶著過去的事情,笑著說道“是啊,當時我們還從他們府內搶走了很多的強弩,往後用來假裝刺殺的時候,用的就是束家的強弩,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那強弩到底是怎麼回事,束家自己都不敢往外說”
楊綜說道“陛下尚且年輕,正是最灑脫,最豪邁的年紀,何以如此陰沉?如此老態呢?”
“臣並非是要陛下放肆,隻是想要告知陛下,當今陛下乃是天下至尊,九州之內,沒有人敢對陛下不敬,更沒有人敢來謀害陛下陛下不必將事事都藏在心裡,謀後而定。”
“陛下整日都這般,內心未必舒暢,結果也未必就能達到您的預期。”
“還請陛下勿要怪罪,臣跟隨在您的身邊多年,當初郭責還不曾前來的時候,臣就已經在您身邊了,看到如今的陛下,臣心裡很是懷念當初的那個陛下,陛下,內心通達,則萬事可成。”
楊綜說了許多。
曹髦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他拿起了麵前的茶,吃了一口。
隨後,他幽幽說道“楊公,朕又何嘗不知呢?”
“朕早年喪母,不得父愛,身邊無一親近之人,稍微長大,便去了陌生的地方,被看管了起來,又到了這洛陽,人人都想要謀害朕,到處都是陷阱跟陰謀,朕一步都不敢走錯,一句話也不敢說錯。”
“到了如今,雖然已經除掉了國賊,但是天下卻並沒有能得到統一,外敵還在崛起,內賊又在不斷的壯大。”
“朕又怎麼敢如當初那般豪邁呢?”
曹髦以很平靜的口吻,甚至是一種第三視角的態度來說出了這些話。
楊綜長歎了一聲。
這話說出來,確實有些令人心疼。
儘管麵前這位是天下九五至尊,是天下共主。
可楊綜卻很明白他都經曆了些什麼,從年幼到如今,就不曾得到過庇護,一切都要靠自己,舉世無親,哪怕是到了如今。
郭太後終究做不了他的母親,而司馬夫人和鄭夫人似乎也總是帶著些距離,曹啟的眼裡滿是懼怕。
楊綜想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道“陛下,是臣失言。”
曹髦搖著頭,“不,你說的也對如今已經跟過去不同了。”
“隻是,現在還不到能鬆懈的時候,還有很多事情都在等著朕來操辦。”
當曹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楊綜沒有從他的言語裡聽到任何的期待,所聽到的隻是公式化的安撫。
他是在安撫自己。
在楊綜的眼裡,曹髦已經變得跟司馬師差不多了,已經喪失了很多作為人的東西,儘管兩人截然不同,但是卻都是一樣的辦事機器。
司馬師是個篡位機器,而曹髦是個治世機器。
他仿佛在世界裡無依無靠,對一切都失去了熱情,腦海裡隻有那辦不完的事情。
楊綜想了想,卻忽然又釋然了。
因為他知道什麼可以改變麵前的少年,隻需要靜靜等待就好。
楊綜也打起了精神,“陛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呢?”
曹髦這才將王元所稟告的內容告知了楊綜,當然,他並沒有透露典事府內的消息,隻是說出了最後的結果。
楊綜聽到這些話,也是跟曹髦一樣,異常的憤怒。
“就連這樣的大事,都想要拿來為自己謀利嗎?!”
“狗膽包天啊!”
楊綜猛地想起了什麼,他臉色一白,趕忙說道“不好!”
“陛下,倘若廟堂裡的大臣有了這樣的想法,那說明地方上的大族可能已經開始操辦,並且得到了好處!”
曹髦的瞳孔頓時變大。
“你是說”
“並州有羊將軍在,那應該是雍涼等地的大族,趁機收下了大量的胡人家奴,嘗到了甜頭,不然怎麼會忽然有三位大臣聚集來辦事呢?這源頭不在洛陽,那定然就在雍涼!!”
聽到這句話,曹髦冷笑了起來。
“楊公,您持”
曹髦忽然停下來,他想讓楊綜持節去一趟雍涼,可是,如今氣候這般寒冷,楊綜又上了年紀,此刻趕路是一個很要命的行為。
楊綜何等聰明,頓時就明白了曹髦的意思,他開口說道“陛下若是信得過老臣,便讓老臣前往雍涼吧。”
“老臣也是大族出身,雖然是庶出,但是對這些人的想法,老臣還是非常清楚的,他們怎麼想,準備怎麼做,有什麼辦法來隱瞞,臣都是一清二楚的陛下不必擔心,且交予我來操辦吧。”
楊綜此刻眼裡透露出了淡淡的殺意。
彆看老楊就是個服散吃酒的糟老頭,這位過去可是曹爽的心腹智囊啊!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罵人的,但是他當初獻的計策是沒問題的,就是曹爽沒執行,這些老一輩的謀略家們,他們的行為都通常會狠辣直接一些,不會搞的太複雜,但是卻很致命。
曹髦卻有些擔心,“朕是怕您的身體扛不住”
“哈哈哈,陛下何以如此輕視呢?老臣今年又納了一妾,怎麼能說年邁無力?”
曹髦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既然楊公都這麼說了,那就讓您去處置吧。”
“楊公,彆的都無所謂,朕隻要他們再也不敢滋生出這樣的想法,不敢再拿朕的大事來為自己謀私就好既然要打,那就一次性打疼了,讓他們想起來都覺得痛苦”
“陛下且放心吧我會讓他們畢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