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紋邪靈?”王無量撇嘴冷笑,“於城內狙殺一隻二紋邪靈,這等功勞若是報給了三玄城,至少能換來兩三枚二品聚元丹。嘿嘿……三小姐,怎麼?想來我王家的地盤上搶功勞?你公孫家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吧?”
城中有亂,平定禍亂者,三玄城必有重賞,此乃三玄城人儘皆知的事情。
公孫怡又豈能不知?不過她早就沒心情來處理那隻二紋邪靈了,不是她不在乎三玄城的重賞,而是她知道,那隻邪靈已然化形,除非有通玄大能或者至少三位內息境中後期強者出手,否則絕無可能將其消滅。
若逼得太緊,難保邪靈不會拚死爆發。此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做起來不劃算。
所以,她想要離去。離去總該有個好借口,王無量的到來,正巧給了她名正言順的理由。
所以,她才會迫不及待地將二紋邪靈禍亂的事情說出來。
果不其然,王無量被三玄城的重賞吸引了。
“蠢貨,一隻化了形的二紋邪靈,若真暴走,你王家內息境高手,至少要折一半。”
公孫怡暗自計較,心起冷笑,麵上卻裝出一副極為不舍的樣子。
王無量見狀,出言說道“怡小姐,東西十八街,各由你我兩家管轄其中九街,互不乾擾,互不搶功。這可是當初建城時,三玄城城主親自定下的規矩,怎麼?現在城主剛率眾離去,你公孫家便要背離規矩,橫行十八街了?”
大帽子扣了下來,公孫怡是不走不行了。
她也樂得如此,當下佯裝嗔怒,繼而佯裝斟酌,片刻過後,冷聲一喝,擺手道“哼!咱們走。”
沈落楓邁步跟上,靈癡卻不動不移,隻是緊盯著封逸觀瞧。
公孫怡見封逸與靈癡並不離去,心中微微有氣,扭頭看向封逸,卻見他正凝視著跟隨王無量走進小院的白袍少年,眉目沉鬱,殺意浮動。
再看那白袍少年,亦如是。隻是他似乎對封逸心有畏懼,麵色雖冷,內中卻隱藏著一抹沒有掩飾得很好的擔憂。
“他是誰?”
公孫怡心起疑惑,轉念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道“他是鄭淮?”
正是鄭淮。
王無量自然也看見了封逸的目光,扭頭看了一眼鄭淮後,皺眉問道“他便是封逸?”
鄭淮點頭。
“原來他加入公孫家了,怪不得我派出去的探子翻遍了山林,也沒尋到絲毫蹤跡。”王無量自語呢喃。
隨即正視封逸,神態傲慢地說道“能憑一己之力覆滅龍隱宗,屠儘鄭家人,並從宏良老祖的手中逃脫。封逸,你小子當真好本事。”
封逸懶得理他,隻是緊盯著鄭淮觀瞧,心中潛藏著抑製不住的殺機。
按照他的本心,是要提刀飛撲上前,一刀將鄭淮斬殺當場。
可當眼角餘光掃到了麵帶凝重神色的公孫怡時,這種衝動便被暫時按捺下去了。
“鄭淮跟在王無量的身旁,必然已加入了王家。我若將他斬殺,勢必會連累公孫家開罪王家,由個人恩怨,轉變成兩個二品勢力的宗族之戰,不妥。”
殺意再旺盛,心中總該留存一線理智。
理智就是,鄭淮此時還殺不得。
至少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來殺。
他不殺鄭淮,鄭淮會否衝他動手?
封逸按捺下心中的殺意後,不禁心想“他知不知道王宏良已死的事情?王家人知不知道?”
念頭急轉,思慮萬千,最終確定了鄭淮肯定已經知道了王宏良身死之事。
回想當日,獸潮方剛爆發之時,王宏良曾不懼被封逸偷襲的危險,淩空回望西北方向的靈霧山脈。
他在看什麼?有什麼足以令他如此擔憂,甚至於不惜以自己的後背麵對敵人?
封逸當時曾疑惑過,後來也曾細細想過。隻是一直都沒有想通,又想王宏良既死,此事多想也無益,便就此給拋出了腦海。
而今再見鄭淮,忽然明白了過來。
王宏良當日,是在回望鄭淮於獸潮內,是否安泰。
擔憂弟子?
決計不是,以王宏良那種人的心性來推斷,他不可能對某一人付與真心,即便是得了自己畢生絕學的徒弟。
可若不是擔心鄭淮的安危,又何故如此?
王宏良成名於百年之前,以耄耋老朽之身,突破至通玄之境,奇緣之盛,引得三玄城眾人無不驚歎豔羨。
眾所周知,通玄境玄修的壽元極限是三甲子一百八十年。而王宏良百年前便是耄耋老朽,時至今日,他必然已壽元將儘。
一個身負絕世神通之人,在壽元將儘時忽然收了個少年弟子,目的為何?
隻有兩個,一是為了傳承,二是為了奪舍為己用,以弟子的皮囊來延續自己的生命。
王宏良那種人,收徒鄭淮自然不可能是為了傳承,那麼就隻能是為了將鄭淮培養起來,留待日後壽元終了之際奪舍來用。
所以那一日他擔心的並不是鄭淮其人的安危,而是鄭淮皮囊的周全。
推斷畢竟是推斷,並不代表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
不過再結合那夜王宏良發現清兒的鮫人身份時,所表現出的驚喜與興奮,就可以佐證這個推斷必然無誤。
鮫珠固然珍貴,但再珍貴,也絕不可能引得一個通玄大能如此喜形於色,忘乎所以。
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壽元即將耗儘,急需要延續壽命的東西。
所以王宏良收徒鄭淮,必是為了奪舍之用。
至於鄭淮為何會知道其師已死之事,不言而喻。
根據當日王宏良回望後的放鬆神情推斷,鄭淮應該安然於獸潮的衝擊下,並未被獸潮所傷。
他不過淬體境武者,如何能直麵那狂暴如江洋翻覆的獸潮?
王宏良賜下了護體秘寶?
鄭淮不過是淬體境修為,即便身懷秘寶,也無力驅使。
所以隻能是陣法,王宏良布置的陣法。
陣法與布陣之人神魂相連,布陣之人既死,陣法自然失去效用。
所以,鄭淮才會離開危險至極的獸潮發源地靈霧山脈,也必然已知其師王宏良已死。
至於為何加入了王家,封逸便想不通了。
他也無心多想。
正沉吟著,忽聽鄭淮低聲在王無量的耳邊說道“公子,師父他老人家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