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頁入火,焉有存理?
明黃色的火焰燃燒在封逸的眼前,不一時便將那半本行醫心得燒成了灰燼。
封逸心頭滴血,渾身顫栗,終於按捺不住逆衝而上的悶血,奪口噴了出來。
血灑長空,奈何迷霧濃稠,根本起不到觸目驚心的效用。
項靈竹在歡愉地笑,封逸卻已頭暈目眩,昏倒在了山洞外。
“你個小王八蛋,還敢罵姑奶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項靈竹丟下藤條,直身而起,邁步走到封逸身旁。
起腳踹了一記,想了想,自言自語道“你可彆輕易死了,姑奶奶還沒玩夠呢。”
說罷,自玄囊內取出一粒療傷丹來,塞進了封逸的嘴裡。
沉吟片刻,又將那塊被丟出老遠的烤肉撿了回來,也不清洗上麵沾染的泥汙,也不放在火堆上加熱,直接以元力震碎成肉糜,胡亂朝封逸的嘴裡塞去。
封逸的性命雖已無礙,項靈竹的纖纖玉手卻被烤肉的油汙給臟了。姑娘惡狠狠地罵了一聲,又起腳狠踹。
踹過了癮,這才邁步來到小溪旁,洗乾淨雙手後,順手抓了兩條白鱗鯉魚充當晚餐。
姑娘直身而起,提著鯉魚,眼望遠天,呢喃自語“每年歲末,都是靈霧山脈霧氣最濃的時候。看樣子這遮天大霧至少還得半個月才能消散。”
說罷,回望山洞。
“唉!難道我要在這裡住上半個月?”
姑娘心起長歎,卻也無可奈何。
正此時,那叫聲刺耳且難聽的“嘎嘎”禽鳴再一次自遠山傳來。
“也不知道父親他們圍捕異獸什麼時候能成功,唉!”
又是一歎後,姑娘轉身回到了山洞。
她不是沒想過去尋找父親,但她此次外出,並沒有經過父親的同意。料想此時若是聞聲而去,必會惹得父親大怒。
父親項傾的怒火,小丫頭想起來便不由得渾身發顫。打定了注意,還是莫要去尋找父親,留在此間,等霧氣退散後,再偷偷出山,偷偷回返宗門。
不過還好,這段日子並不是特彆難捱,還有個小王八蛋可以折磨玩弄。
姑娘歡喜一笑,已走到了封逸的身旁。
低頭看了看,忽聽封逸夢囈呢喃“師父……師父……沈璿……洛冰……”
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聽到‘沈璿’與‘洛冰’這兩個名字,項靈竹的心裡就分外不舒服。
她隻要一不舒服,就想要打罵封逸。
起腳又踹,一踹再踹。
不覺天光又隱,夜幕再起。
……
封逸醒來時,正是夜深。
他艱難地撐地起身,卻覺渾身酸痛麻木,好不難捱。
躺在寒冷之極的洞外泥地上,仰視被濃霧遮掩的天空,封逸喘息了良久,才終於恢複了一些氣力。
有心去思索逃生之法,可能想的白日裡都已想了無數遍。
此情此景,根本是無路可逃,無法可施。
回望山洞,項靈竹正合衣側臥在火堆旁,閉目酣眠。
封逸又喘息片刻,這才揣著小心,緩步走進山洞。
玄鐵鎖鏈長度有限,封逸夠不到項靈竹,自然也沒辦法趁著她昏睡之際去施加暗算。
不過好在能夠到那些雜物。
師父留下的行醫心得隻剩下半本,封逸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剛準備揣進懷裡,忽聽風聲入耳。
“啪……”
藤條飛了過來,抽打在封逸的右手上。
他又驚又痛,殘書跌落在地。抬眼前望,項靈竹正麵掛寒煞,凝眸直視而來。
藤條握在手中,容貌雖美,心思卻歹毒如蛇蠍。
封逸怒極,絲毫不懼地與她對視。
項靈竹卻麵色陡沉,似聽到了什麼。
“噓……”
眼見封逸要怒罵出聲,項靈竹忙豎指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封逸哪裡理她這麼許多,自顧大罵“賤人!”
一句話罵出了口,項靈竹已閃身近前,抬手將他穴道封住。
封靈金針封禁的隻是封逸的修為與氣力,項靈竹這一指封禁的卻是他的行動能力與說話能力。
穴道被封,封逸隻覺身軀麻木,喉頭僵硬。想要大罵項靈竹,已無力為之。身軀更是疲軟,歪歪扭扭地跌到在地,動彈不得。
項靈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繼而側身閃出了山洞。尋了洞外的一塊青石躲避了進去,屏息凝神,不教自身氣息發散。
封逸橫臥山洞中,身體雖無法動彈,心頭卻是驀地一喜。
他喜什麼?
原來項靈竹方才情急一指,雖然封禁了他的穴道,但那一指所攜帶的力氣,也好巧不巧地激怒了任脈璿璣穴中沉寂的命火分身。
命火之能,足以焚天。隻因各個穴道中的命火分身太過微弱,威力不顯,所以才會被輕易封禁。
而今命火分身奮起反抗,那封靈金針所發散的封禁元力,頓時難能堅守城門。
命火衝突,城門搖顫。
命火二衝,城門龜裂。
命火三衝,城門大開。
璿璣穴開,磅礴的天地元氣紛受命火分身感召,急朝封逸的身體之中奔湧。
不一時,璿璣穴內那耗損殆儘的元力已再度盈滿。九點元力精華如眾星拱月,將命火分身圍在正中。旋轉不休,發散出精純的元力,在封逸心神的控禦下,急朝臨近璿璣穴的紫宮穴衝去。
沒了項靈竹的那一指之力幫襯,單憑命火分身與元力精華的力量,終究還是難堪大用。
衝擊無果,封逸大失所望。
但細細觀察,也並非全無成果。至少那封鎖著紫宮穴的陌生元力已有了些微鬆動的跡象,料想若一直堅持不懈地衝撞,終有一日,必能衝開此穴。
可需得衝撞多久呢?
封逸沉心暗忖,不一時便有了答案。
“若想將周身所有穴道全都衝開,至少需要十天。”
十天,是擺脫折磨,並活下去的希望。
有了希望,人就有了鬥誌。封逸此時再也不覺得心煩意亂,隻想要抓緊時間衝破封禁,而後反殺惡女,奪回自由。
可正此時,忽聽腳步聲起,似有一人來到了山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