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及此,便冷冰冰地衝大漢說道“你三弟固然有罪,但姑奶奶也不是那種好殺之人。他東西沒偷到,傷也受得不輕,而今算是得了應有的懲罰。至於此事嘛,姑奶奶就不計較了,你們自去吧。”
被人寬容原諒,本該歡喜感激,但不管是大漢還是婦人,亦或是青年男子,竟都生不起絲毫感激之心來。
三人互視一眼,大漢衝項靈竹抱拳道“姑娘寬容,某萬謝。煩請姑娘告知尊名上下,貴府何方,容我兄妹三人日後登門拜訪,方不失禮。”
項靈竹急欲打發了他們,聞聽此言,連連擺手道“我叫項靈竹,家住在霸刀門。項傾是我父親,項懸是我二叔。走吧走吧……”
“她竟是霸刀門的千金?”大漢心頭一緊。
金族西境僅有的兩個五品勢力,一是天劍宗,一是霸刀門。不管天劍宗與霸刀門如何積怨結仇,在外人看來,這兩方勢力都是高不可攀,威震西境的存在。
如愁雲三兄妹此等散修,麵對霸刀門的門人弟子已深感壓力沉重,更何況而今麵對的竟是霸刀門的千金大小姐。
壓力雖有,骨氣亦不曾缺。更何況這位霸刀門的千金大小姐,似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大漢再度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等兄妹三人就此彆過。”
說罷,轉身便行。
行至青年男子身旁,右手輕拂,勁氣微吐,已將他封閉的穴道解開。
青年男子的一雙眼睛緊盯著封逸不曾移動分毫,那模樣,似很想衝上前去施救。
婦人看了一眼,扭頭看向自家大哥,也躍躍欲試。
大漢見狀,搖了搖頭。
三人各自一歎,不無落寞地去了。
人在江湖,路見不平自該拔刀相助,此乃他愁雲三兄妹賴以行走於江湖之中的信條。
而今路見了不平,卻沒有拔刀相助,自該落寞。
可落寞又有什麼辦法?
三人跨過小溪,青年男子怒氣衝衝地道“大哥,難道咱們就這般去了?”
“不去,你還想怎地?”大漢停住腳步,看向自家三弟。
青年男子回望山洞,奈何霧氣太濃,山洞早已被遮擋,根本看不見內中景象。
隻有篝火的光芒在乘風搖晃,宛如鬼魅飄忽。
“那少年倔強剛強,堅韌如鐵,定不是什麼惡人。而那項靈竹,哼!雖是霸刀門的千金,卻行事歹毒狠辣,宛如蛇蠍。而今被我兄妹所見,豈能不救那少年一救?”
青年男子說得義憤填膺,婦人也猛地一跺腳,怒道“不行,若不救那少年,我這心裡過意不去。”
說著轉過了身去。
可才走一步,便被大漢探手拉住。
“那項靈竹可是霸刀門的千金……”
婦人喝道“大哥難道怕了那霸刀門?”
大漢深深地看了婦人一眼,轉而又看向青年男子,沉聲道“你大哥我是何種樣人,你們難道還不知嗎?那霸刀門雖是五品勢力,那項傾雖是玄修第六步元胎境的超級強者,可我難道就真會因為他修為強橫便怕了他?便不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青年男子急道“那大哥你為何……”
大漢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邁步繼續前行。
青年男子與婦人對視一眼,最終隻能狠一咬牙,追了上去。
三人並肩邁步,大漢卻在想“等下去得遠了,我借口方便,自己回來救下那少年。如若將來霸刀門追責,也可說是我一人所為,與二妹三弟無關。”
他心中如是想,奈何自家二妹三弟並不知曉。
……
山洞外,封逸背靠著青石,頹然斜坐。
他雙目失神,麵容呆滯,似已麻木。
確實已經麻木了,不管再如何疼痛,他都感覺不到。任憑項靈竹或打或抽,隻是自顧呆坐,不言不語。
十指指甲不存,周身傷痕累累,血將要流乾,生機也將要消散。
可封逸並不想死。
不想死又能如何?看項靈竹那架勢,似乎今夜非將他打死不可。
“死便死了吧,隻是愧對了師父的養育之恩,愧對了父親母親,愧對了沈璿……”
讓封逸沒想到的是,項靈竹竟然不打了。
她坐在山洞口,喘著粗氣,喊道“喂,小王八蛋?”
封逸不動不移,不言不語。
項靈竹問道“你不疼嗎?”
“怎能不疼?”封逸輕聲一笑。
項靈竹柳眉微蹙,“那你為什麼不喊叫?不求饒?”
封逸扭頭看她,目光淡漠,如看牲畜。
項靈竹勃然大怒,閃身來到,揮手一巴掌甩了過去。
封逸轉回頭顱,繼續冷漠地看她。
“我讓你看……我讓你看!”
項靈竹一腳一腳地踹,踹罷後,奔回山洞,將那剩下的半本行醫心得踢進了火堆。
封逸神情不變,卻已緩慢閉上了雙眼。
夜已深,風很寒。
不知過了多久,項靈竹似是睡著了。封逸依舊呆坐,依舊閉眼。
他在抓緊恢複元力,衝擊禁錮,可這並非一日之功,又怎能是說衝破,便衝破的?
正此時,忽有一隻手掌自身後伸了過來,緊緊地捂住了封逸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