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龍尊!
虺狂吼,蠃狂嘯。
山崩地裂,江河逆流,星月移位,寰宇搖波。
靈霧山脈東南角,幽靈山麓內。
金碧輝煌,儘顯奢華貴氣的戰船呼呼南下。船上,金族太子正斜倚軟塌,由侍女喂食一顆本不該出現在冬日裡的草莓。
天劍宗宗主於紅塵與霸刀門門主項傾已不知去了何處,並不在太子身側。
想來應該是奉命尋找洛冰去了。
隻是,能找到嗎?
誰又知道呢?
金族十老並坐一旁,忽聞異獸咆哮,紛紛移目西北望。
“那虺的叫聲,怎突然強盛了這麼多?”
一人白眉緊皺,麵掛不解。
“虺吞噬了七階骨翅蠍尾獅,緊接著又吞噬了另一隻八階同類,想來已突破修為桎梏,晉升為九階異獸了吧。”
有人回答。
“兩隻九階異獸?梟吳祭壇內的這場爭鬥,隻怕要給靈霧山脈上的這片蒼穹打出一道缺口吧?”
餘下幾位老者同聲驚歎。
歎息未去,金族太子忽問“九階異獸比之我人族極境強者如何?”
最先開口的白眉老者直身而起,抱拳道“回太子殿下問,九階異獸比之人族極境強者,實力難分伯仲。”
“哦,那你等十人若是遭遇,有沒有一戰的實力?”金族太子問得隨意,語調慵懶且散漫。
十老聽真,卻各自神情百變,莫衷一是。
白眉老者沉吟片刻,笑道“若是八階異獸與我等十人遭遇,倒還能一戰。至於九階異獸……我等隻怕難在其手下走過十招。”
“十招?”金族太子直起身來,挑眉打量身前十老。
目光裡,帶著質疑,帶著不信。
“至多一招。”忽有風起,吹來一道嘶啞且充滿暮氣的聲音。
音未落,一個手拄黑木拐杖,滿頭蒼發的老嫗,已倏忽出現在金族太子的身旁。
金族太子仍無所覺,身前並坐的十老卻已神情大變,齊齊起身。
“怎麼?不信?”
老嫗冷冷地瞥了一眼金族十老,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忽有一道罡煞自其體內疾卷而出,狂轟而去。
十老紛發一聲衝天暴喝,卻也隻此一喝。
罡煞已至,十老齊齊摔跌倒地,各自口噴鮮血,傷重已極。
“螻蟻!”
老嫗不無鄙夷地收回了冷淡的目光,移向身旁終於反應過來的金族太子。
“你……你是何人?”
金族太子顫聲詢問。
老嫗卻獰惡一笑,啐道“蠻夷土著,也敢染指我醉夢城少主,找死!”
語落杖起,急點金族太子眉心。
“三婆婆手下留情!”
天劍宗宗主於紅塵身化流光,疾衝而至。
待到近前,忙匍匐於地,叩首不止,“三婆婆萬萬手下留情。”
老嫗停住了疾戳向前的拐杖,微眯著一雙老眼,看向匍匐在腳畔的於紅塵。
“你有罪,可知?”
於紅塵連連磕頭,咚咚有聲。
“屬下知罪,萬望三婆婆大人大量,手下留情。”
“哼!”一聲冷哼出後,三婆婆身影已去。
“看在你老娘的麵子上,今次暫且饒了你的賤命。”
聲音散儘,天地重複清朗。
金族太子呆坐在軟塌上,兩位玲瓏侍女早已受不得強者的狂猛威壓,昏死過去。
於紅塵依舊匍匐,金族十老卻已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
“極境……強者……”
風在天,吹來三婆婆的身影,出現在靈霧山脈深處的破廟前。
“少主莫非又動了情?無情道怎會潰散?”
三婆婆老眉深皺,長聲一歎。
歎息畢了,忽聞廟內傳出一陣足以扭曲天地,易換蒼穹的元力波動。
波動中,響起梟吳那狂放的咆哮聲。
“老子梟吳,今日脫困。杜子仁,你且等著,老子早晚會去尋你報仇的!哈哈哈……哈哈哈……”
長笑驚天,忽有墨光起,卷著梟吳的狂笑聲,消失在這方冰雪的天地之中。
三婆婆神情微變,忙探手前抓。
枯瘦的右手五指抓拿在虛無的空氣之中,隻留下一角破碎的墨衣。
“朝聖夜魔……太平道的墨衣使者!”
老婆子的臉上,布滿了風吹不散的冰冷寒煞。
枯手用力,衣角碎成粉塵,受風吹拂,散落在冰雪的天地之中。
人已去遠,三婆婆空有盛怒,已無處可以發泄。
她凝視破廟,靜立了片刻後,搖頭一歎。
“少主終究還是年幼,太容易為情所動。”
口唇嗡動,咒語頻出。
虛空之中,似有一道無形的漣漪自其口中發散出來,飄入破廟內,順著漆黑的門戶,鑽進了梟吳祭壇中。
而祭壇深處,封逸正抱著已恢複了過往記憶的洛冰,隻希望時間能自此停頓,這樣自己就永生不會與懷中人分離。
這種感覺,真好!
封逸以為,這就是愛。
他深情無限地凝視著洛冰的雙眸,輕柔地笑著,心裡藏著說不儘的溫暖。
“你終於回來了。”
洛冰輕緩點頭,“你……不恨我嗎?”
“恨你?為什麼要恨你?”封逸頗感詫異。
洛冰麵起黯然,神情中藏著濃鬱的歉仄,“我壞了你的丹田,也殺了你龍隱宗許許多多的同門兄弟,你……”
“我不恨你,我怎能恨你?”
柔情蜜意,暈散在男女二人之間。
“我本以為你……你會恨我的。”
洛冰似仍有擔憂。
封逸為了不讓她擔憂,“哈哈”笑道“就憑你那軟綿綿,毫無力道的掌法,又怎能傷了我的丹田?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姑娘皺起了鼻尖,咬著下嘴唇,抬起腳,狠狠地踩在了封逸的右腳之上。
“哎呦……”
封逸叫痛。
姑娘輕笑,“格格”有聲。
“格格……格格……格格……”
怎會笑個沒完?且這笑聲,怎會越聽越怪異?
封逸心頭一突,再看懷中人。
懷中人早已不笑了,可笑聲依舊在。
“格格……格格……”
兩人同時大驚,齊目朝那笑聲發出的方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