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黎眼望封逸,陷入了沉思。
這簡短的對話,封逸聽得真切。
他雖痛,卻因為虺擋住了蠃,神智得以暫留清明。
他想要睜開雙眼再看一看師父的麵容,可沒那個機會了。
因為他已聽到師父的話,“我隨你去,關於逸兒的事情,你不能與任何人說。”
老嫗點頭,“你我兄妹多年,我性情如何,你應該清楚。”
一語落地,人影消散。隨同散去的,還有辛黎那老邁的身軀。
隻是在辛黎的身影消散之前,他朝著封逸的絳宮隔空揮出了一道雄渾且精純的元氣。
元氣激射至封逸的絳宮外,受火氣阻擋,難能入體。
火氣狂猛,元氣也不甘示弱,奮起衝鋒。
最終,元氣拚著自損八百,尋到了火氣的一絲破綻,急入封逸的絳宮內。
絳宮中,小鼎沉寂。忽聞辛黎的元氣來到,猛地一顫,澎湃綠光透體發散。
綠光方起,瑩白色的禁錮光幕便立時膨脹束縛。綠光左衝右突,難能超脫。
元氣鼓蕩,禁錮光幕頓時粉碎。小鼎歡喜難掩,綠光大勝。元力卻再起波瀾,掩蓋住小鼎所發散出來的綠光。
小鼎似有所覺,再歸沉寂。
元氣盤旋在絳宮一角,化作一道虛幻且微小的人影。
正是辛黎的模樣,隻是已不再老邁。正值壯年,雖略顯落拓,卻難掩俊逸風采。
一雙精光泛濫的眼眸,凝視命火。
命火昂首以對。
辛黎的身影嘴巴開張,冷冷地道“雖不能將你逼出逸兒的身體,但也不能任你吞噬逸兒的命數。而今我便舍了這一身修為,聯合伏龍鼎,將你徹底鎮壓!即便逸兒會因此而虛弱一生,也總好過隨時被你禍亂身死。”
語出風起,吹散了辛黎的身影,化作一團精純元氣,彙聚到伏龍鼎上。
小鼎旋轉不休,綠光在辛黎元氣的遮掩下,呈現出一抹濃稠的漆黑顏色。
墨光激射,徑撲命火。
命火震顫,發散出熾烈火氣,化作異火狂龍,猛撲墨光。
兩相爭鬥,各有損傷。
封逸痛到昏迷,隻是在昏迷之前,忽想“原來命火是火族聖物天火之精所化,它竟對我有害!原來父親名叫江落鴻,母親名叫雲飛燕。而殺害他們的惡女人,叫狄曦……”
念頭轉完,封逸的神智終於堅持不住清明,沉寂了下去。
封逸也隨之而昏迷。
迷迷糊糊之中,洛冰正披著紫衣,輕挪蓮步,緩慢行來。
她輕聲呼喚,“封逸……醒醒。”
封逸茫茫然,睜開了雙眼。
卻見廢墟如舊,自己仍身處於梟吳祭壇之中。
身外沒了師父,也沒了虺與蠃,更沒有洛冰那留香的倩影。
原來隻是一場夢幻。
“師父!”
不,不是夢幻。
封逸幡然醒轉,連忙高聲大叫。
可天地寂然,哪有人回應他的喊叫?
“是了,師父跟著那個老婆婆回木族去了。”
封逸呆坐於地,捧頭沉思。
沉思過後,心中又起擔憂,“師父是木族罪人,此去會否有危險?”
又想“應該不會,他畢竟是木族太子,跟木皇血脈相連。即便罪過再大,木皇也不可能當真忍心殺他。”
再想“再說師父修為那麼高,連九階異獸都能斬殺,必不可能有危險。”
心神稍舒,心底又浮現出洛冰的身影來。
“洛冰……”
呼喊一聲,亦無人在。
“她被那個老人家帶走了嗎?”
化魔時,他隱約聽到了三婆婆的自言自語之聲。
以此推斷,三婆婆乃洛冰的仆人。再結合現下情況,封逸推測洛冰應也無礙。
擔憂儘去,忍不住又想“蠃的神魂鑽進了我的身體裡,現在如何了?”
忙內察己身,卻見一切如常。
沒有蠃的神魂,也沒有虺的魂魄。
好似那二獸,從未來過。
不對,來過!
絳宮內,小鼎不見了,命火也不見了。隻有一顆如雞蛋模樣的明黃色圓球,孤獨地沉浮著。
心火之氣縈繞周側,那明黃色圓球上,紋路道道,內中有些許龍威暈散,圓球外有洶洶烈焰在自主燃燒。
烈焰燃燒的氣浪發散出絳宮外,竟忽地轉變成絲絲精純至極的元力,順著經絡,遊向四肢百骸。
元力攜裹著濃鬱的火屬氣息,內中竟也有不弱於火屬氣息的木屬氣息。
大悲賦所修元力,自帶火屬,這無需多疑。可木屬是怎麼回事?
封逸心頭起疑,但疑惑的同時,不禁心想“大悲賦第一層……圓滿了?”
封逸詫異非常,絳宮內的明黃色圓球,正是大悲賦第一層圓滿,晉升至第二層的征兆,元力龍胎。
龍胎既成,隻待破殼之日,真龍一飛衝天。
是驚喜,天大的驚喜。
隻是驚喜過後,封逸又起憂心。
“師父說命火是火族聖物天火之精,對我有害,現下它化作了元力龍胎,已與我難分彼此,這到底是好是壞?”
茫然,不解,又想“我這元力中的木屬氣息,難道是伏龍鼎所發?”
想來應該是的,“伏龍鼎也融入到了元力龍胎之中?”
越想越確定。
愁悶,煩躁,當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總也沒個安寧的時候。
封逸劍眉凝結,呆坐於地。
良久過後,終於翻身跳起,“多想也是無益,有這愁悶的時間,還不如將心思放到大悲賦的經文上,多明悟一些經文的真諦,或許就能解開這命火、伏龍鼎相融成龍胎的秘密。”
心念既通,便再無愁悶。
再看眼前,竟有一柄五尺骨刀,斜插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師父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