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梟吳恍然大悟,扭頭看向封逸,“可我跟他的五關考驗,還沒有結束呢。”
語氣之中,大有不舍之意。
杜子仁冷冷地道“現在結束了。”
梟吳無奈聳肩,失落落地提著酒壇,消失在了這一片濃稠黑夜之中。
杜子仁右手第三次點出。
封逸的魂體內,火屬元力平息,腎水歸位,木屬元力忽地遊向四肢百骸。
木屬元力之中,發散著蓬勃的生機,滋潤著封逸的身軀,幫助他重生血肉、筋骨、經絡、穴竅。
待得朝陽再起時,炎夏已去,秋霜正濃。
杜子仁深深地看了封逸一眼,沉吟片刻,呢喃道“隔世師徒,緣儘於此,小子,好自為之!”
一語落地,身影倏忽消散。
天旋地轉之中,封逸光潔且完整的身軀,出現在了靈霧山脈內。
山脈之中,寒潮已去,萬木正凋零,卻是深秋時節。
有枯葉落下,覆上了封逸的身軀,一片接著一片,不一時,便將他深深掩埋。
“大哥,你後悔嗎?”
忽有一道女子的聲音,自不遠處的枯樹林中響了起來。
不一時,三人並肩走出。
兩男一女,形體邋遢,身上傷痕滿布,麵上血汙堆疊,神情衰靡,傷重非輕。
正是愁雲三兄妹,徐君房,柳無棉,秦越人。
“封兄弟豁達好義,隨性不羈。且性子堅韌如鋼鐵,不失男兒風骨,正是我輩玄修該有的風貌。隻可惜……我沒能救下了他,唉!”
徐君房長聲而歎,“轉眼就又快到冬天了,封兄弟也已故去近一年了。隻是那惡女項靈竹,當真歹毒,非要將封兄弟的死,怪罪到我等兄妹三人的身上。這次若不是三弟見機得快,我兄妹三人怕是真難逃脫霸刀門賊人的圍殺了。”
三人聯聲歎息,緊接著又齊齊咬牙怒罵霸刀門賊人猖狂,項靈竹惡女歹毒。
他們卻不知,身外不遠處的枯葉下,封逸正躺臥其中,一動不動。
雖在躺臥,卻無呼吸,宛如死屍。
雖無呼吸,肌肉卻充盈飽滿,溫熱結實,又似活人。
似生似死,好不怪哉。
秦越人怒氣洶洶地道“等養好了傷,定要尋個機會去殺了那惡女項靈竹,不如此,難消我心頭之恨。”
柳無棉高聲附和,“對,昨年寒潮到來之前,若不是她存了歹毒心腸去刁難封逸兄弟,他那麼個大好少年,又怎會被寒潮凍殺?那個惡女,真教我恨的牙癢癢。”
“不過說來也怪,封兄弟故去,那惡女項靈竹難道不應該歡喜嗎?為何她非但不喜,反而動了如此盛怒?”
秦越人皺著眉,自言自語道“難道那惡女,並不恨封兄弟,反而喜歡他?”
柳無棉大點其頭,“很有可能。”
徐君房卻擺手道“不可能,她若真喜歡封兄弟,又怎會那般欺侮他?我看多半是那惡女心理變態,喜怒無常。”
三人說著說著,已走出了這片枯樹林。
封逸躺臥在枯葉下,並沒有聽到這一番交談。
他不僅沒有呼吸,甚至連思維都陷入了停頓。
隻有元力龍胎在絳宮中旋轉,發散出精純的木屬元力,竭力將他健壯結實的身軀,修複得儘善儘美。
玉兔東升,金烏西墜,轉眼又是一夜過去。
秋霜布滿大地,忽有秋風起。
秋風吹開了枯葉,露出了封逸的身軀。
五尺骨刀斜插在一旁,散發著灰白色的光芒,披著秋霜,似與這荒敗的靈霧山脈相融,相合。
秋風忽動,一條黃色的人影自枯葉堆中疾竄而出。
右手一挽,五尺骨刀已然在握。
一刀斬出,迅可追風。
此乃刀法根莖。
刀勢忽變,與身合,與氣合。
人刀合一,難分彼此。人既是刀,刀也是人。
此乃刀法軀乾。
秋風又勁了三分,刀法猛轉大開大合。刀勢狂吐,所向披靡,無可能當。
此乃刀法枝條。
秋風忽柔,刀法急轉輕靈,一刀生百變。
此乃刀法的葉。
刀法齊全,刀刀含勢,雖無元力凝化刀芒,卻有刀風破空丈餘,所到之處,萬物破碎,江河崩塌。
舞刀之人,正是封逸。
這一路或厚重,或輕靈的刀法,正是他合了自身所學的諸般武技,融會貫通,創出的無名刀法。
刀無名,刀法亦無名。
風停,刀止,人影住。
封逸深吸一口秋日下的涼爽空氣,緩緩將胸腹內的濁氣吐出。
細看左近,竟是一片濃稠枯林。
“這是哪兒?”
封逸皺著眉,潛心回憶。
“揚州郊外?還是靈霧山脈?”
再看前後,“梟吳呢?龍柱呢?”
心念一動,封逸愣在了當場,“難道……我出來了?”
“呼呼……”
熾烈的熱浪,迎麵卷來,帶著一股濃鬱且凶悍的妖氣。
封逸驀地回神,抬眼望,正見一頭三階噬帝鱷,瞪著一雙火浪狂吐的大眼,趴在枯樹林外。
大眼之中,倒映著自己的身軀。
“咦?我的衣服玄囊呢?”
才隻疑惑了一下,噬帝鱷已猛地仰天一嘯,急衝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