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癡拿來茶碗,為封逸斟茶。
滾燙的水,冒著濃密的白霧,撩過了靈癡的眼瞼,她睫毛輕顫,沉吟片刻後,才說道“是孔立人的婆婆。”
封逸遽然心驚。
孔立人臨死前,曾拜托過封逸,若有閒暇,煩請代他去看望婆婆。
可當封逸返回三玄城後,因為瑣事,一直沒尋到機會去尋找孔立人的婆婆住在何處。直到三玄城覆滅,封逸以為孔立人的婆婆已死在妖獸的爪牙之下。
卻沒想到,她竟被靈癡給救了下來。
“那一日,你是去救她老人家了?”封逸看了一眼內屋,婆婆身無病症,隻是壽數終了,即將魂散。
靈癡點了點頭。
她本就是個不喜多言的人,即便時隔近一年再與故人重逢,她也很少說話。
封逸又問“之後你便一直生活在這裡?”
靈癡還是點頭。
封逸端茶淺嘗,“怎麼沒想著再加入一方勢力?也能多換取一些修行資源。”
他此時修為精深,一眼便能看出靈癡依舊是淬體境七層修為。
這近一年的時間,她的修為竟沒有一點兒精進,可見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太好。
“我修為低劣,沒人肯要。”
靈癡說著,垂下了頭。
淬體境七層修為,放在一品勢力,足以肩負長老之責。放在二品勢力,也是稀缺的中堅力量,怎會沒人要?
“是因為城主府的那位王姓長老?”
靈癡嬌軀微顫,不置可否。
封逸深吸一口氣,又問道“怎沒去尋找公孫怡?聽說她現在在天劍宗,而且已是內息境玄修,應該頗有些地位。”
邱平口中的公孫家的姑娘應該就是公孫怡,封逸確定。靈癡曾是公孫家的銀甲衛,且還是公孫怡的嫡係近衛,去投靠她,也是應該。
靈癡聞言,卻冷聲一笑。
封逸皺眉道“怎麼?”
“當我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後,就再沒想過去尋她。”靈癡冷冰冰地說道。
封逸的眉頭越皺越緊,“當日是她故意將你丟下的?”
靈癡不言,封逸卻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他又深吸一口秋日下的涼爽空氣,隻覺心裡有說不出的煩悶與冰涼。
隨後卻搖頭一歎,道“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靈癡呢喃道。
“今後你有什麼打算?”封逸問道。
靈癡看了一眼內屋,起身為封逸添滿茶水,“等送走了婆婆後,我便離開西境,尋找一個勢力,安心修行。”
封逸點了點頭。
是夜,城主府,外堂長老住宅。
封逸身穿墨衣,冷視宅院。
他為何來此?自然是要殺了那位王家餘孽。
殺他不是因為他與王家有關係,而是封逸擔心自己離開後,這位城主府的外堂長老,會去刁難靈癡與其他公孫家和陳家的舊人。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
但誰能肯定說他不會呢?
不過也不是直接就殺,封逸並不是那種好殺之人。
他站在宅院的高牆下,已等了整整一個時辰。
為何如此?因為他在觀察那位外堂長老的為人。
若是良善之輩,封逸轉身便走。若是獰惡之徒,當揮刀砍殺,不留後患。
這是封逸的作風,當然,封逸還是希望對方心存良善。
但他失望了。
短短一個時辰,那位外堂長老接連傳下了三道命令,分彆是針對於太平鎮、靈霧山脈以及三玄城周邊的散修的圍殺。
也不僅僅是單純地圍殺散修,他所要殺的,正是一年前參與過三玄城之變者。
但凡與王家覆滅有關係的人,他都要殺。至於之前為何沒有著手此事,外堂長老自己也說了,是因為三玄城百廢待興,他身為新任城主的左膀右臂,很忙。
他有取死之道,那就不能怪封逸辣手無情了。
骨刀斬裂了窗欞,鮮血飛濺。
封逸身如鬼魅,扯下了外堂長老的玄囊後,飄身而去。
那三個接了命令的城主府外堂護衛,正聯袂出府。忽聞寒風起,等到回神後,三人才發現各自手中拿著的,記載了要殺之人名單的羊皮卷,竟不見了。
三人大驚,而封逸,已腳踏寒風,奔出了城主府。
追風刀法與八卦遊龍掌大成後,封逸的身法也隨之而再上一層樓台。
雖然仍舊不能如通玄境玄修那般淩空飛渡,但腳踏勁風,踏草而行,速度已不慢於淩空飛渡,且還要迅捷不少。
三玄城,畢竟隻是個三品勢力。城內修為最高者,也隻是通玄境後期修為罷了,又怎能發現得了封逸的蹤跡?
來到小院外,封逸右手一抖,火屬元力湧至勞宮穴,發散火氣將羊皮卷焚毀。
“哆哆哆……”
門響幾聲,屋內響起靈癡的問聲,“誰啊?”
封逸低聲道“我。”
屋內陷入了沉寂,不一時,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靈癡拉開了房門,封逸沒有多說什麼,閃身進屋,將玄囊內的一應雜物傾倒出來,而後看了靈癡一眼,轉身便走。
“你殺了城主府的外堂長老?”
靈癡看了一眼滿地雜物,出聲問道。
封逸停步在木屋門前,“恩”了一聲。
靈癡道“那多謝,隻是這些東西,我不能要。”
“留著吧,我要了也沒什麼用。”封逸說罷,運起身法去了。
他沒有將外堂長老的玄囊留給靈癡,原因有二。
一是那玄囊乃三玄城城主府製式,上有外堂長老的印記,明眼人能輕易辨查出來。
二是靈癡隻是淬體境武者,若是佩戴玄囊,於她來說,有害無益。
玄囊內有什麼,封逸沒細看。但想以那外堂長老的身份,藏物必定頗豐,足夠靈癡花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