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劍二字,落在旁人眼裡,隻能看出其間蘊含有淩厲劍意,耀眼奪目,難能久視。
但封逸深諳天劍之道,更得天劍上人的天劍十八式真傳。再觀那天劍二字,立時在那字裡行間發現了一些劍道韻味來。
曾經,他受天劍上人的意念影響,認為天劍十八式所蘊含的是縹緲虛幻,妄圖忘我以否定己惡的意念。
也正因此,他才悟出了那蘊含有刀勢的無名一刀。
那一刀斬出後,虛虛幻幻,不真不實,實中有虛,虛中有實。威力雖強,卻畢竟不合封逸的本心,損耗極大,而且還會反噬自身,造成重傷。
而後在梟吳祭壇內,封逸參悟武技,將天劍十八式中所蘊含的天劍上人的意念全都摒除,去偽存真,隻留十八式基礎劍術。
以此為枝條,走一往無前,所向披靡之道,終有所成。
當其時,封逸以為天劍十八式他已問極,便是天劍上人重生,也未必能有他掌握得精純透徹。
而今觀那天劍二字,封逸忽然發現,自己低估了天劍上人,也高估了自己。
天劍之道,不止於此。
所向披靡,一劍斬出萬物不可擋的極致劍意,也不止於此。
劍道如心道,心不定,劍必也不定。心無所向披靡之意,劍自然也難能發揮出所向披靡,一往無前之意。
需得心劍合一,才是真正的劍道。
劍道求極,路漫漫。
心有此想,念有此悟,封逸下意識並指如劍,斜點而出。
這一指,沒有劍招,沒有劍術。沒有刺、斬、撩、挑、繞……也沒有天劍之意。
有的隻是封逸心中的一往無前,所向披靡之意。劍出,無人能擋,擋者必殺!
隻有一個殺字。
武技正是殺人技,唯一的目的也隻是殺人,僅此而已。
劍出,劍氣破空,震蕩了空氣發出一聲淺淡且急促的龍吟。
龍吟聲倏忽而起,倏忽而止。那道無形劍氣也沒入到封逸的腳邊青石地麵上,再無蹤跡。
有人聽到了龍吟聲,扭頭來看,卻什麼也沒看到。
揣著疑惑,帶著茫然,眾人扭回了頭去。
場中唯有邱平看得真切,因為他一直在凝視著封逸。
“好淩厲劍氣,好狂猛的殺意。”
殺意消散,封逸幡然回神,衝著邱平輕輕一笑。
笑著,忽有所感,忙扭頭朝天劍宗宗門處看去。
目光所及,正見一位年約八旬,白發蒼蒼的耄耋老者,站立在宗門下。他年歲雖長,背脊卻是硬挺筆直,一雙老眼之中更有精芒吞吐。
而此時那老者的目光,正穿過了人群,落到封逸的身上。
四目相交,老者神情變換,先是驚讚,後轉惋惜。
驚讚為何,封逸知道。惋惜為何,封逸也知道。
驚讚是老者看出了封逸胸中所藏的淩厲劍意,惋惜是老者看見封逸已然成年,根基已固,再也無望成為內門弟子。
老者收回了目光,封逸也收回了目光。
邱平低聲道“他便是今次的考核長老,也是天劍宗除宗主與太上長老外,位份最尊崇的海闊天空四大長老之首的海長老。”
封逸點頭,卻聽海長老高聲道“諸位稍安,還請排好隊,逐個上前報名。”
他嗓音溫厚,並無一絲得道高人的氣勢,反而更像是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
邱平湊到封逸耳邊,說道“天劍宗十大長老,唯海長老最是和善,全沒有一點兒架子。在天劍宗內,他老人家也最受人尊敬愛戴。”
已經有人陸續上前報名,封逸與邱平來得並不算早,排在中列。
封逸扭頭四看,報名者不下三千人,將天劍宗宗門前的廣場擁擠得滿滿當當,全無寸許空餘之地。
直至巳時中,才終於輪到封逸與邱平登記。
主簿提筆抬頭,麵無表情地問道“姓名,年紀,修為,武技路數,戶籍,考核目標。”
邱平忙回答道“回執事問,在下名叫邱平,十年二十有九,半步通玄修為,武技走得是槍道路數。生長在西境固陽城,未曾加入過任何門派,散修,考核目標是外堂統領。”
主簿抬頭,看了邱平一眼後,揮筆記錄。
記錄完,抬手指向北城門,道“城外三十裡,二號樓船。”
邱平點頭去了,卻並沒有立時出城,而是守在人群外,等候封逸。
封逸近前,不待主簿詢問,自報家門道“封逸,十九,內息境初期修為,擅使刀法。曾是西境龍隱宗弟子,後加入三玄城公孫家。公孫家覆滅後,雲遊為散。考核目標是外堂執事。”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