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商會今日不待客。”孔縹緲邁步而出,聲如寒穀鈴音。
商會廳堂內,眾侍女老仆聞言紛紛放下手頭的活計,將一眾散修請出商會大樓。
“哐當”一聲,木門關閉。
廳堂內,周管事冷汗狂流,麵對正一步一步,緩慢朝自己走來的孔縹緲,似覺周身血液將要在那無邊的寒煞之中凝結成冰。
他顫抖著嗓音,說道“夫……夫人,小人授二老爺之命管理臨江城分會……”
這沒有說完的一句話,終究是成了周管事的遺言。
他已化成了冰雕,孤零零地站在廳堂正中。旁觀眾老仆侍女各自垂頭不言,似如不見。
“二家主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靈夫人的主子。”
孔縹緲右手輕揮,寒香乘風而去,拂過了周管事所化的冰雕。
“嘩啦啦”一聲響過,冰雕破碎,辟海境中期玄修周管事,再也不存世間。
孔縹緲揮袖,轉身,目光凝定,正對不遠處束手垂頭而立的苗條侍女。
她名叫鈴兒,此時手中還捏著那張沒有還給封逸的藥單。
眼波晃動,孔縹緲輕聲一笑,轉身去了。
……
夜幕已起,臨江城主街之上人來人往,熱鬨非常。
小酒館內,二樓雅間,桌上酒菜齊備,佳肴堆疊,香氣撲鼻。
桌旁卻隻有兩人對坐。
“那劉執事不僅是戰堂執事,同時還是天長老的遠房侄孫,並且與鹿長老走得很近。天劍宗一百零八位執事,若論起來位份,他至少能排進前十。最關鍵的是他還是實打實的化元境後期玄修,戰力十分強悍,封兄得罪了他,不是什麼好事。”
於良站起身來為封逸斟酒,同時自顧說道。
封逸聽得清楚,念頭一轉,已知那劉執事為何會無緣無故挑釁自己。
“今天的事情,應該是鹿元林安排的。”封逸說道。
“鹿長老?封兄與他有隙?”於良問道。
封逸點了點頭,“沒入天劍宗時,殺了他一個黃衣下人。”
於良神情一緊,麵露憂色,“鹿元林心腸狹隘,在咱們天劍宗那可是出了名的。你殺了他的手下,他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我今天才剛一進城,他便遣了那姓劉的過來挑釁我。無非是想激我出手,而後上報執法堂,以宗規來置我於死地。”
封逸冷聲一笑,端杯一飲而儘。
於良看了看封逸,輕聲一歎,“這事你暫時不要管了,我現在的威望雖不如從前,好賴也還是天劍宗的二公子。由我出麵調節,鹿元林便是再如何小心眼,也總不能礙著我的臉麵再去刁難你。”
封逸搖頭道“你現在的情況也並不比我好多少,此事你無需插手,我自有計較。”
“鹿元林乃辟海境初期修為,手下六位執事無一不是化元境的高手,你……能行?”
於良的擔憂不無道理。
若鹿元林是通玄境以下的玄修,即便手下有萬人,封逸也是不懼。
但他是辟海境強者,手下的執事也都是化元境玄修,如此實力,封逸難能應付。
莫說應付,便是今日下午遭遇的劉執事,若真鬥起來,封逸也不認為自己能鬥他得過。
他之所以說自己‘自有計較’,目的隻是為了不讓於良參與到此事之中。
畢竟現在的於良,已非往日的於良。空有天劍宗二公子之名,已無天劍宗二公子之勢。
鹿元林一個長老,不一定會賣他這個麵子?
“能行!”封逸鄭重點頭。
如此情狀,不行也得行。
見於良還要再說什麼,封逸忙叉開話題,道“靈夫人在臨江城,你可曾見過她?”
於良“恩”了一聲,道“靈霧山脈一行,她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而今在孔家,她的情況似乎比我在天劍宗還要糟糕。”
情況都很糟糕,事情都很煩心。
煩心歸煩心,日子總需要一天天來過。
於良喝乾了杯中酒,起身再斟,“你今次來臨江城做什麼?”
封逸道“買些藥材。”
“什麼藥?”於良落座,問道。
封逸將一應藥材說了,於良“恩”了一聲,道“交給我了,明日下午給你。”
都是朋友,封逸也不跟他客氣。
甩手將那枚六階鮫珠丟給了於良,封逸說道“若是不夠,你再跟我說。”
於良擺手欲推辭,封逸正色道“你現在的資源供給並不充裕,還要留下一大部分給五老買藥,莫要強裝闊綽。”
五老的房間裡,藥氣濃鬱。封逸粗通藥理,早已自那刺鼻的藥氣中辨彆出了藥方來。
那是續命的藥物,並非治病之用。
續命藥物並不便宜,世人皆知。
何人能甘願如此破費為五老那個行將就木的老朽買藥續命?除卻於良,偌大的臨江城,怕是再難尋出第二個來。
於良苦澀一笑,將鮫珠收進了玄囊。
飯後,二人分彆。
封逸沒有接受於良的邀請去天劍宗內住宿,而是孤身朝著城中的客棧走去。
一餐酒食,兩人長談,而今已是淩晨時分。
臨江城的繁華與喧鬨,終於被黎明前的黑暗衝散。街上無人,隻有大雪飄落,簌簌有聲。
“咯吱……咯吱……”
封逸漫步在覆上了薄雪的城中街道上,忽地心神一動,停下了腳步。
身後有腳步聲,很輕,很急。
封逸停步轉身,那腳步聲陡然加快。倏忽間,一條黑影衝出了黑暗,一拳朝著封逸的後心搗來。
是個黑衣人,麵裹黑布,看不清楚麵容。
拳風剛猛,內裹洶洶殺意。封逸聞風辨勢,已知對方修為精深。
“化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