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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四十七回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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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有讀者反應,這一章先前寫得太緊,太急促,內容太多,看起來不舒服。確然如此。因此眉毛重寫了這一章,增補了一些認為其實有必要展開的內容。所以麻煩大家重新再看一遍。

書接上回。章回請林黛玉在石海沿子上坐了,告訴方才自己忍不住發笑,乃是為了接到的表兄洪大的書信。

原來這洪大自六月下旬從常州至揚州,先隨父親洪益處置畢了族中發還的祖產,然後往南方采辦藥材,七月初即啟程,預計一路要行經浙、閩、贛、湘、貴、雲六省。章望與浙西大儒管博揚素有學問往來,遂將近日讀書心得議論寫成一冊,讓洪大順道帶去浙江淳安,拜上青溪書院。這邊章回也有一封書信給管博揚的弟子,即自己的好友薑平薑坦之。洪大行至淳安,果然先去到青溪書院,拜見了管博揚,並奉章望的書冊。又問薑平。乃知薑平去歲回老家永康完婚,娶的乃是諸暨著姓大族吳氏之女,月前陪吳氏歸省,此時正在諸暨。洪大便歡歡喜喜直奔諸暨。既到府城,登門拜會,他和薑平兩個都是豪爽開闊之人,彼此性情相投,正是一見如故。故而當聽說薑平要往江西臨川遊學訪古,洪大便一力相邀同行。將啟程,又有薑平的表弟,諸暨壽家的子弟壽鴻飛要往雲南永昌府去,因托薑平致問可否一並結伴上路,洪大自無半個字不許,爽快接納。初也平穩,沿途無事。誰知道才過了金華蘭溪兩日,竟遇到一夥強盜,總有六七十人,要奪車馬貨物。洪大此行本有教練、扈從二三十號,加上路上雇的鏢師、腳夫,共計四五十人手,原也不怕。孰料鏢師裡竟有內鬼與強盜勾結,使手腳藥了騾馬,暗算了同行並洪家兩個教頭,臨時更起貪心,要害一行人的性命。洪大、薑平奮起相抗。更虧壽鴻飛武藝精絕,先一箭重傷匪首門麵,而後以一敵數,硬是殺退眾寇、奪回貨物,護持一行趕到衢州府。報官審訊,投宿修整。諸事稍定,壽鴻飛忽的昏厥倒地。眾人才發覺他先前為掩護洪大,背上中了強盜一隻弩箭,全仗一口氣硬撐至此。洪大連夜搜羅藥草,更將當地名醫儘數請來,偏偏薑平死命攔住不讓施治這才知道壽鴻飛原非英武兒郎,竟是女扮男裝,實為薑平的表妹、諸暨壽芩壽廣蘭的次女雁娘,“鴻飛”乃是依兄弟排行取的字。洪大得知實情,驚忙無地,然而恩人性命危急,也隻得先賭咒發誓,勸服薑平從權救治;其後延醫用藥、休息保養之類,更是不論花費凡己,務必竭儘所能,但求儘快康複無礙。如此五六日,便被薑平看出異狀竟是滿腔感佩之心,儘數轉作一片欽慕之意。薑平自不能等閒放任,問他到底怎個意思。洪大既然被說破心情,倒也再無顧忌,一通剖白、百般求懇,纏磨得薑平實在無法,隻得代為轉達致意。結果雁娘堅辭不許。洪大卻是死心塌地,非卿不娶,於是一麵繼續在跟前效力纏磨,一麵寫了信飛馬送到常州姑父姑媽處求搬援手。洪大又恐自己文采平平,不足以盛讚非凡、打動親長,因此單寫一封信給章回,再三求懇幫忙美言;又請薑平也寫一封與他,詳細說明前因後果。

這邊章回接到表兄並好友書信,從頭到尾看下來,早是目瞪口呆既為洪大這一番遭遇心驚肉跳,更為壽鴻飛這一位巾幗奇女子激賞讚歎,還為洪大的眼光抉擇深感欣喜,又為這一片情思愛慕的前途結果擔憂難已。他有心助表兄一臂之力,於是反複檢看書信,仔細斟酌推敲到章望、洪氏跟前的說辭。然而洪大心情激蕩,一篇敘述雖不至於不知所雲,也是顛三倒四,難尋章法邏輯,也就是章回與他向來最好,熟悉行文用字,又有薑平一同寄來的書信參照對應,方能迅速拚接出前後事情。此時再拿了洪大之信細看,東一言西一語,滿篇儘是當事一瞬的心思情意,章回眼前就自動有那些形容舉止一幅幅一幕幕地浮現出來,如何能忍得住不捧腹噴笑倒把那些擔憂疑慮一時都拋到腦後去了。

林黛玉聽了他這一番解釋,也忍不住點頭慨歎“真是天下之大,奇人奇事無窮無儘,再不可事先預料完全。誰能想到朗朗乾坤,還有這番凶險又有誰能想到,木蘭從軍、梨花掛帥,這樣的巾幗豪傑,不止在史書話本,更在身邊眼前也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等英雄瀟灑。我隻恨不曾生出雙翼,不能立時飛到彼處,親眼一睹風采。”口中說著,臉上就生出一片憧憬想往的神情來。

章回笑道“妹妹說的,也正是我此刻心中所想。真不知道是哪樣的英雄勇武,能教群賊縛手、眾寇就擒。可惜阿大表兄說的糊塗,搜遍書信文字,也隻不過曉得這位壽小姐的身量遠超出尋常女子而已。”一麵說,一麵就將手上洪大的書信遞給黛玉,又從其中檢出一頁來放在最上,點給她看。

林黛玉忙凝目去看,見那一排字寫的恰是“伊高長尤甚於我,豈意非男子耶”再看上下文字,正是洪大極力自辯並非心粗眼拙,連男女都認識不清這黛玉先前在揚州時也見過洪大一次,記得身材頗魁偉健碩,與章回並肩站立時個頭高出一寸有餘;而依照洪大文字,這壽小姐身高尤甚於洪大,以此推想,確然驚人。黛玉心中就不由地吃了一嚇。然而再細品這句文字,不知怎的,就覺著有些彆的意味;內容固然是解釋自辯,但生生就透出一股子氣急敗壞,又是活生生勾畫出一個抓耳撓腮、著急跳腳的形象來於是猛然就明白章回先前的心情,為何是那樣的形容動靜落在自己與章舒眉幾個眼裡,又為何要種種遮掩不肯明說,一時不由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抬手將信紙甩回他懷裡,嗔道“哥哥真個不厚道洪家表哥正作難,誠心求助,你卻隻管拿他取笑,也不設法幫他一幫”

章回忙笑道“我哪裡就隻管取笑阿大了他給父親母親的書信,原是夾在給我的這一封裡頭的。我立時就命人遞給父親了。隻是方才父親跟林伯父在清熙堂會客,還未下來,這會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接到了。再者,我避到這邊,原本就是想尋個沒人的清靜去處,仔細替他盤算說辭的。”

黛玉這才點頭。兩個方要再往深處論說,就見進寶和白微往這邊尋來。看到章回黛玉,立刻跑過來,說“大爺正到處找七少爺。”章回說知道了,問林黛玉“我先送妹妹家去,或者是去老太太那邊”黛玉因知此去澄暉堂正當順路,也不多推辭。兩人便出了花園,一路往前院去了。

既到澄暉堂,院門口洪氏正好帶了範舒雯出來。見了他兩個來,笑道“老太太正吃好茶點,到處找林丫頭,虧得送過來。”招呼院門上眾丫鬟奴婢立時擁著黛玉進去了。洪氏則帶著範舒雯、章回往自家院子去。一時到家,章望、章由都在。範舒雯見了禮,就要告退,被洪氏扯住,道“咱們家不興那些個規矩。總就這幾口人,沒的多隔一趟手、多傳一遍話的麻煩。”於是低頭垂目,挨著章由下手坐了。這邊章回也坐了。丫鬟們上了茶,便一齊退到正堂外頭,分兩班守住院門。

章望這才開口,說明事情緣故,隻道“阿大寫了信來,說機緣巧合,看上了壽廣蘭的女兒,更受了人家救命的大恩,誠心報答,更有意求娶。卻恐怕壽家門楣高,輕易不肯許嫁。故此寫信來求懇幫忙說情。我們兩家是至親,阿大的事情,也即是我們自家的事情。所以我叫你們來,怎麼個章程,大家都說說話,一起議一議。”

洪氏、範舒雯原是才從澄暉堂下來,並不曉得有什麼事,此刻聽到,都吃了一驚。洪氏原本也知道洪大這番是率了車仗人馬往南方去采辦藥材的,不提防突然聽到“救命”兩個字,更是嚇得心頭亂跳,揪了章望袖子問“怎麼回事阿大有入眼的女孩子,自然是大好事。可怎麼又扯上救命報恩的話難道阿大遇上了什麼大凶險不成”

章望忙拍著她的手說“大奶奶彆慌,也彆害怕。事情是遇到了些意外的事情,也確實吃了些驚嚇,但都已經過去了,阿大也好好的,再沒要緊的。”又向章回丟一眼,道“你表兄信上都怎麼說的,還不告訴你母親”

章回趕緊站起來,訴說事情經過。前頭不過三言兩語簡略帶過,然而從洪大一行由諸暨啟程開始,就說的倍加詳細如何壽雁娘女扮男裝,依著自家兄弟取了表字,又托表兄薑平說項,與洪大等結伴同行;如何這壽鴻飛一路上少食少言,以求掩人耳目不窺真相;如何洪大一片熱腸擔憂同伴,頻頻加餐送水,卻被她裝作孤僻乖張,故意冷對驅趕。如何一行人遭遇強盜暗算,壽鴻飛初時隱忍,但求平安,後見盜匪謀財更加害命,當機立斷奮起抵抗;如何箭法精準,連珠勁射,直取匪首,如何槍法高強,矯夭捭闔,以一當眾,如何與洪大、薑平默契協作,以長補短,逆轉危局。又是如何盜匪步步落敗,窮途之際凶性大發,認定洪大身手最弱,就此咬死了糾纏,竟想同歸於儘;如何壽鴻飛看破對方意圖,臨陣激發血勇,拚著受傷中箭,硬是將負隅頑抗之徒儘數擊殺,救下洪大及同行,更不顧己身傷痛,護持眾人連夜投奔衢州城府說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到那緊要關鍵之處,更是不厭詳細,把眾人方位動作、表情眼神,乃至於周圍山石草木流水驚風莫不描述清晰,隻聽得旁邊坐著的洪氏、範舒雯如臨其境、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就連鼻子裡也仿佛嗅著了漫天遍地的血腥味,心神搖曳跌宕,直如潮水似的上下起伏不休真個驚嚇到了極處,驚喜也到了極處,後頭的激昂、欽服、感佩更到了極處。待一篇話說完,兩個拳心裡的手帕子早被汗浸得濕透,坐在那裡氣喘籲籲,半天都不得平複。

好容易緩過勁兒來,洪氏就滿口不住讚歎“天底下竟有這樣的俠肝義膽,英雄豪傑且不說是個十幾、二十歲妙齡的姑娘家,就是青壯男子,當著這等凶險危急,敢不縮頭藏尾,還拔刀相助又能有幾個趙子龍一身是膽,長阪坡上救的也是小主人,又怎麼及得上是為陌生人出手我們能與這樣的人物同生在一個青天底下,真是老天爺給的幸運,這一輩子也都有了光彩”又問章回“這姑娘到底怎麼個出身來路,竟有這樣以一當十、以一當百的武功身手”

章回答道“聽坦之說,他這位表妹昔日年幼之時,因同胞親生的兄弟姊妹眾多,父母照應起來難得周全,而堂伯父堂伯母膝下卻多年空虛無人,故而常被帶在跟前教養。壽家原是諸暨大族、書香世家,她曾祖、祖父都是大儒,父親也專心治學;但曾伯祖、伯祖科舉出身後,卻都是以文官兼知武備的。這位堂伯父更是精擅刀槍騎射,中舉之後便直赴邊關,投軍從戎,因在西涼墾邊屯田、緝私捕盜頗有成效,朝廷特旨嘉獎,然後轉任雲南永昌府保山縣。壽小姐幼時多在堂伯父堂伯母跟前,於是針黹女紅之外,更隨伯父及族兄弟們習武。沒想到她又正好有這一項天賦長才,這一學卻是了不得了她那些兄弟們固然用功,終究隻得了些花拳繡腿,不過裝點裝點門麵,強身健體而已;唯獨她窺見了真正門道,學成一身殺敵破陣的驚人武藝,絕不是尋常可比。”

洪氏點頭道“明白了,這就和老太太當初家裡是一樣的。隻是老太太不愛那些,就算祖父逼著學弓馬騎射,不過隨意應付了事。這壽家姑娘倒恰好是真喜歡,紮紮實實學起來,沒想到竟然因此救了咱們家阿大。”忽然又想到一事,笑道“阿大也是自己出過門、見過世麵的,怎麼這次竟這麼眼拙,同行一路,就看不出人家是個姑娘粗心大意到這個份上,也是真虧了他的”

章回道“母親還記得我先前說的壽小姐為的行路方便,這才女扮男裝,怕被人看出破綻,故意裝作孤僻木訥,凡事儘量都由表兄薑坦之出麵對答支應,自己絕少與人言談來往。阿大雖然天生熱腸,對誰都一副關懷熱絡,但她有意驅趕回避,就再想親近也是有限的。再一個,這壽小姐身高比阿大還高了寸許;扮了男裝又像模像樣,任人見了,隻當是頎長高挑的英俊少年郎,誰能想到原是閨閣女兒假扮阿大又是個率直坦蕩的,經曆見識的人物事情雖然不少,沒一個額外的機緣提醒,怎麼會往這樣偏僻奇異的思想路數上頭奔去於是同行了十來日,硬是沒認出是女子,直到壽小姐中了箭支撐不住昏倒,他心急人家傷勢,忙著就要親自查看,結果當時就被坦之一拳砸在臉麵上,又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凶他白生了一雙眼睛,偏偏隻會用來出氣。後來知道了緣故,阿大也不惱了,也不怪罪坦之,隻是想來想去,到底滿肚子的委屈母親是沒看到阿大信裡頭的話,伊高長尤甚於我,豈意非男子耶簡直是跳著腳、舉著手、扯開了嗓門在嚷嚷,死命都要給自己的眼力正名呢”

章回說得有趣,眾人聽得早是忍俊不禁,待到這一句,一發把洪大形容描繪得活靈活現,再忍不住,當時就是一陣哄堂大笑。洪氏更不住地捶腿,拍著桌子笑道“這個阿大,真個沒心眼孩子不過就是個子高些,就不辨男女,生生鬨成個燈下黑,還想說自己沒白生一雙眼睛呢”

章回笑道“母親隻管這麼說他,然而依我看,阿大卻是真個有眼力的要不然,怎麼會就此看上壽小姐,一心一意要娶她為妻呢”

洪氏忙說“是了是了。我們隻管說笑,倒把這件正經事情給丟邊上了。剛剛大爺是怎麼說來著阿大寫信來,請我們幫忙,是怕壽家門楣高不肯許婚,或者還有什麼其他不妥當”說著去看章望。

章望跟她互相看一眼,又去看章回。章回得他示意,於是說道“彆的倒也還不及問,阿大信上也沒多說。隻是他情之所鐘,忍不住就將心思托給薑坦之,硬逼著代為轉達。卻沒想到壽小姐一口拒絕,說他不過一時迷惑,神魂震蕩下,把報恩之心混成了愛慕之意;待時過境遷,就知道真心實情並非此刻所想。更何況她救人原不是圖人報答生死大恩,有什麼東西能夠真正報答聲張正道、見義勇為,才是君子賢能應當固執。所以她也不要阿大的感激報答,也不應阿大的愛戀思慕,更不許他的問禮求親。”

洪氏一邊聽章回說話,一邊慢慢點頭,連稱“奇異”。因道“女子在世原本不易,這壽家姑娘而今有這麼一番經曆,想也知道將來艱難;阿大鐘情求娶,原是一條最便宜的出路,竟然能秉持著無私,乾脆利落地拒絕這樣不肯挾恩求報,又有這等眼界見地,可見必然是個知書賢德、通情達理的。且最難得的就是這半點不受俗套拘泥,光明磊落,英雋超逸。”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笑起來,道“阿大今年不過十九歲,算來還在愛美好色的年紀。偏在選媳婦上頭就有這樣的眼光,竟然一下子就看準了,果然我不該說他眼拙的。”問章望、章由、範舒雯自己說的可是。眾人自然都笑著說“不錯”。洪氏遂向章回道“隻是壽姑娘不應允,你阿大表哥要著急了。”

章回道“母親說得可不正是壽小姐磊落無私,句句在理。可憐阿大滿腔熱情,被一桶冷水澆了個冰涼凍透,什麼話都堵在了喉嚨口,說不出講不明,恨不得剖出心來給人看。實在沒個捉拿,心急上火之間,就勾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樁來,想著不管其他,先捉著家裡長輩這邊定準了親事,哪怕一時委屈了壽小姐,等回過頭來,到底能夠天長地久慢慢表白印證自己那片真心。”

洪氏聽了,略呆一呆,隨即就醒過味兒來,笑道“好個阿大,好個沒捉拿亂投醫的。隻是這主意雖餿,仔細想起來,卻是個真正能有效的。雖說一時半刻不免委屈了人家姑娘的心意,但常言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後頭到底有個長久的證明在。”說著轉向章望,道“難得阿大一番經曆。且這樣的女子,我們家既然有大機緣遇上,怎麼能夠隨它錯過就是不知道這壽家到底是怎麼樣個門第。貿貿然上門提親,總得尋個穿針引線,有個關聯說法。那薑舉子薑坦之跟回兒是好友至交,本也不錯。隻是幾個都是平輩,有些話到底不好開口。”

章望笑道“大奶奶彆著急。剛剛我頭一句話就說了,阿大看上的這壽雁娘乃是壽芩壽廣蘭的女兒;壽芩的堂姐,嫁的恰正是南京忠獻伯府,大阿哥的嶽家雖說轉折兩道,到底算不上太遠,就沒有回兒跟薑坦之幾年來的私交厚誼,咱們跟諸暨壽家也套得上一句聯絡有親的話。”

洪氏聽了,一顆心這才稍稍安定,然而隨即又猛地提起來,問“等一等,我想起來了這壽雁娘,難道就是南京大嫂子家裡三太太的親戚姑娘,先前有意說給由兒的”一句話出口,就知道說的不好了,趕忙轉向範舒雯,道“好孩子,彆多心。不過是我們這些長輩瞎白忙。全不知道天定的姻緣竟不在遠處,原在眼前。”

一句話說得範舒雯又是羞,又是甜,站起來含糊一句,就悄悄兒避轉到章由身後去了。章由也隻管憨憨地笑。洪氏見他們小夫妻兩個這樣,如何不滿心歡喜,一時彆的心思也就都拋開了,向章望道“都說姻緣姻緣,要聯姻結親,緣分兩個字是第一要緊的。如今看,這壽家小姐跟咱們家到底是有緣分的,隻是並不合著由哥兒,倒是落在他兄弟身上了。”說得眾人都笑起來,紛紛點頭說是。洪氏這才說“這門親事,我看倒好。就是阿大慮得是,到底是諸暨名門,舅舅家的根基多少配不上,果然要我們幫忙出力。就是不知道壽家是個什麼意思,我們又該怎麼去問。”

章望笑道“一事不煩二主。先前是大阿哥大嫂子牽線幫忙,如今自然還煩托他們去。隻是按著先頭來信,大阿哥一家預定是十五號來常州。若等他們過來再說此事,不免就拖延耽擱了。然而不當麵問,怕又多少說不清。”

章回就道“不如父親寫一封信,給我帶了立刻往南京去。今天是十二,路上也不用兩天,就能送到大伯父大伯母那裡。就是要往忠獻伯府去,也還有一整天工夫,斷然妨礙不到十五號啟程來常州。”

章望、洪氏對看一眼,似有意動,然而並不立時應允。章由看出父母顧慮,遂站起來向章回道“老太太、老爺、太太跟前離你不得。還是我走一趟。”

章回笑道“我去南京,還要見一見書院裡程先生,問一問明春會試關節。再就是老師那裡,雖說跟大伯父一道兒來,到底我親自去接更妥當些。”眼光又在章由身後一轉,旋即收回,不再說話。章由如何不知道他意思,有心要辯上兩句,偏偏又不曾明說一個字,隻得笑一笑罷了,因說“你明早出發。想想還有什麼要隨行帶去的,身邊跟幾個人。趕緊告訴我,我預備車船去。”

旁邊章望、洪氏看他兄弟兩個模樣正自有趣,見章由轉說正事,也都回過神來。洪氏就說“這倒是個空子,左右都要走一趟,不如問問大姑太太那邊是不是也有要捎去帶來的。我這就往澄暉堂去,順便也跟老太太、大姑太太、太太那邊知會一聲。”章由也起身向章望道“我送母親過去。並安排回兄弟明天出門的事。”章望點頭說可。洪氏便帶了範舒雯起身,章由奉著往澄暉堂去了。

章望見她婆媳母子三個出得正屋,方轉向章回,也不說話,隻盯著他看。直看得章回忐忑不安,手足失措,忍不住問“父親看什麼”,章望方才笑道“我在看你這張嘴到底怎麼生的,不讓你去吃說書這碗飯,簡直白費了這兩片肉皮剛剛這一段長篇大論,說得倒也精彩中聽,就差沒有天花亂墜。隻是我怎麼看,都覺著是在哪裡演練過了一樣。”

章回就忍不住臉紅一紅,道“什麼都瞞不過父親。先前在花房外頭棚架子下看阿大書信,不提防笑出聲來,引了林妹妹過來看見,就跟她說了一回。難得林妹妹的反應,跟母親剛才都是一樣的。”

章望原本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不想章回老老實實就交代出來,頓時失笑。啐他一口,道“沒出息的混賬小子虧得是我,倘在你林伯伯跟前也這麼不打自招,可仔細你的皮”說得章回隻管撓頭。

章望笑了一回,重新端正起麵孔,看著章回道“你在我們跟前說書一樣,哄你母親、嫂子開心,詳略輕重,句句偏心,一番話都是事先演練過的。所以到底你還跟你母親兄長遮掩了什麼有先前不便說的,不妨這就說出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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