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天這才恍惚想起來,啊,剛才妹妹跟自己說,她是乾什麼來著?
仵作?
一個姑娘家,在刑獄司當仵作?
他的心又開始痛了,一個大小姐,被逼成了什麼樣子,才會選擇去做一個男人都不會做的事情。
天天和鮮血,屍體打交道,這簡直比他們在軍隊裡還難。就近來說,這種生活太辛苦了。遠的來說,以後嫁人怎麼辦,誰家敢要一個女仵作?
娘不在了,繼母可以不管,但是爹也不管嗎?薑雲天對薑建白是有很大怨言的,他對薑建白,心中早已經一片冰冷,但是畢竟是親生父親,一時也不好撕破臉罷了。
想及此,薑雲天正色道:“一個姑娘家做什麼仵作?等會去我和刑獄司的人去說,你以後就不必過去了。”
薑雲心一聽連說了好幾個不行。
薑雲天有點不高興:“你害怕?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不不不。”薑雲心忙道:“我不害怕,但是我很喜歡這個差事。”
薑雲天就像是看天外來客一樣地看自己的妹妹。
薑雲心認真點頭。
對,就是喜歡。
妹妹就是那麼酷。
薑雲天終於屈服了,他倒不是那種說一不二的家長,他覺得薑雲心不是被逼的樣子,若是真喜歡,那就去吧。
說不定乾不了兩天,就會喜歡上那個彆的事情,再換不遲。
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正在熱戀期的情侶,你越是要拆散他們,就越是讓他們感情堅定。
一個人的興趣愛好也是如此。
火把將死馬團團圍住。
一匹馬不會突然發狂,要麼是用了什麼發狂的食物,要麼受驚受到了傷害。
眾人檢查了一下,果然在馬鞍底下,發現了一個三棱形的尖刺。
尖刺紮進馬背,鮮血直流,隻是天黑所以看不見。
馬匹吃痛,所以狂奔。
“果然是有人刻意所為。”薑雲天拔下尖刺,問薑雲心:“貢凝夢乾的?”
薑雲天連一聲敷衍的娘都不願意喊了,直接就喊了薑夫人的名字。
這是大大不敬的事情啊。
不過薑雲心倒不是隨便報仇隨便說的人。
“我不確定。”薑雲心道:“她想要對付我是真的,但是她一個深閨婦人,懂得弄這一套?要不就是如意教的,她那個丫頭如意,估計三教九流的東西懂不少。”
雜耍班子走街串巷,靠的就是新鮮打動觀眾,估計是懂一些這方麵的本事的。
薑雲天點頭:“那就去找如意。”
如意是貢凝夢的人,如意的歹毒主意,那還不都是為了貢凝夢。
馬車就棄置不用了,馬是證據,得運回去。如果如意抵賴,也好當麵對質。
於是眾人費了些功夫,將死馬給運了回去。
本來他們快馬加鞭,應該比薑家的車隊早一些回京的,但是這一折騰反而慢了。
等他們回到京城,天都已經亮了。
薑府裡,下人們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院子。
薑雲天住的地方,這些年沒人住,早就已經荒廢長草了。
本來嘛,大戶人家什麼都不多就是下人多,大少爺出門,即便是常年出門,不定時回來,或者幾年回來一次,住宿的地方也是要定時收拾清理的。
如果大少爺特彆受重視,爹娘超愛,即便是一年回來一次,那被褥都要日日拿出來曬太陽的,和人在家裡沒有什麼區彆。
但是薑雲天的院子,草都有腰高了。
也就是因為他這個院子大家都說不好,不吉利,住在這個院子的人,容易生病,所以沒有人願意去罷了。要不然的話,薑雲天這突然回來,說不定要去和看大門的擠一間屋子了。
薑建白雖然不重視這個兒子,但名分上怎麼也是嫡長子,回來看見院子長了草,那就叫人笑話了。所以讓人連夜收拾。
天微微亮,薑雲天帶著薑雲心,還有自己的十來個手下,到了。
都是軍中的人,走到哪裡背脊挺直,有一股血氣的感覺,好像隨時都能抽出刀來砍人,和薑府中普通的家丁護衛,那感覺完全不同。
經過一個時辰的瘋狂清理,薑雲天的院子總算是初步能見人了,隻是院子裡彌漫著一種濃濃的青草氣息。
這是剛拔草帶來的味道。
進房間就好了。
通風透氣一個時辰,外加拚命熏熏香,現在屋子裡的黴味兒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那些已經破損的家具,被褥,擺設,也全部換了新的。
搬進搬出,這倒成了最簡單的事情。
薑府裡,一時間議論紛紛。
大家都在說,莫非薑府要變天了?
當年先夫人病逝,任由一雙兒女便被打壓,這種事情其他府裡也不是沒有過,雖然是嫡子嫡女,但沒有親生母親庇護,彆說不得勢,有些甚至挺不到成年。
可如今薑雲心突然就有了雲王的一份靠山。
薑雲天又回來了,雖然隻是一個五品將領。可是軍中職位和朝中文官是不一樣的,薑雲天還這麼年輕,前途不可估量。
眾人難免都猜疑紛紛,薑雲天這次回來,是要那會屬於自己的一切的吧?
薑府之中,人心惶惶,各有心思。
一些正直老人,心裡念著先夫人的好,對貢凝夢是不滿意的。不過位卑言輕,不滿意也做不了什麼。如今正統回歸,自然心裡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