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師弟死。
能在有生之年再見陳季川,更是了了一樁心願。
但人性複雜。
又不可避免的會有負麵情緒
“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讓人帶信”
“憑什麼他活的好好的,我卻成了廢人”
心中悔恨、怨恨糾纏著、滋長著。
又被裴澤一次次撲滅
“跟他無關。”
“是我衝動莽撞,怨不著他。”
“師弟待我極好,定也是不想的。”
心境混亂。
矛盾重重。
裴澤心神備受煎熬,便愈發煩躁。
內力逸散。
他不甘願“聚聚聚”
已經氣息散亂,卻依舊強撐著,就是不願收功。臉色逐漸漲紅,眉頭緊鎖,有些癲狂。
忽的。
裴澤兩眼猛然睜開,眼中血絲密布,哇的一聲便吐出一口黑血。
內力在經脈中亂竄,不但破壞經脈,還要湧入丹田,以更快的速度逸散。
“走火入魔”
一口心血噴出,裴澤渾身冰冷,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恍恍惚惚。
全身發痛。
“我這是”
裴澤皺眉去想,好半晌,才想起來“我走火入魔了”
他記得自己早起練功,心煩意燥、胡思亂想,最終內力暴走,將他衝擊的昏厥過去。
“我的傷”
裴澤覺得自己全身無處不痛。
顯然。
這次的走火入魔造成的傷勢不輕。
心中不由一沉。
仰麵朝天。
眼神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裴澤兩眼聚焦,慘笑一聲“能保全性命就好。”
他本就是殘軀。
如今隻是更殘一些,雪上加霜,似乎也沒什麼差彆。
留得一條命,能讓他侍奉父母就已經很好了。
“這下怕是讓爹娘擔心了。”
裴澤收束心神,掙紮著坐起身來。
眼中餘光掃過,忽的發現房中似乎少了些什麼。定睛一看,這才看到,在牆壁上,本該掛著的一件法器不見了。
“該不是娘扔了”
裴澤心中一急,連忙就要起身。
但兩腳剛落地,又忽的一頓,臉上神情變幻,最終搖頭道“扔了也好。如今也沒必要留著,徒增煩憂。”
這樣一想。
他動作又慢下來,緩緩起身,走出房間。
今日家中寂靜。
爹不在屋裡,娘也不在院中。
裴澤眉頭微皺,心中不安。將宅院裡裡外外找了個遍,都沒找到。他心中有些發慌,連忙走出院中,去島上找。
沒走多遠。
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他抬頭看,就見父親坐在輪椅上,母親跟一個青年在後頭推著。遠處旭日東升,陽光映在三人身上,映在青年臉上。
裴澤認出來
“師弟。”
“爹。”
“娘。”
裴澤遲疑片刻,還是走上前去。
就見他爹娘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特彆是母親,咧嘴笑個不停,聽到他的聲音轉頭看來,居然在上下打量他。
“娘,你的眼睛”
裴澤一見,頓時又驚又喜。他娘早就悲傷成疾,兩眼被厚厚的翳膜蓋住,根本看不到任何光芒。
但此時。
兩眼明亮,透著歡喜,原先厚厚的翳膜早就消失不見。
“多虧你這位好友小孟兄弟。”
裴母臉上、聲音都透著歡喜,唯獨看向裴澤,看著憔悴、滄桑的兒子,有些心疼。上前拉著裴澤的手,來到陳季川跟前“小孟就那麼對著我眼睛一吹,我就能看見了。”
“小孟”
裴澤看向陳季川,眼中有詢問神色。
陳季川笑道“裴兄不記得我了我名孟川,當年承蒙裴兄贈我一粒丹藥,我才能踏上修行之路。這次途徑白玉京,順道就來看看裴兄。見伯母患有眼疾,冒昧出手,還請裴兄勿怪。”
裴澤一聽,頓時心領神會。
看向陳季川的目光頓時有些複雜。
他隱瞞身份,顯然是聽到些什麼閒言碎語,知道他海上失事的內情。
因為此事,父親氣的癱瘓,母親傷心瞎眼,對陳季川的態度可想而知。若是報出身份,恐怕不但沒法給二老治病,還要將他們氣出個好歹來。
改換身份。
這份心意可謂誠摯。
裴澤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不怪不怪。”
“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
裴母不知陳季川深意,聞言連連擺手。
“那就好。”
陳季川見狀,頓時笑了。
裴母的眼疾,尋常藥石難醫。但陳季川精通道法,其中奇技治病四十九道秘法中有一法名喚吹眼睛吹翳子吹火眼法。
運起法門,對著裴母兩眼一吹。
眼疾頓時就好。
瞎了十多年,突然重見光明,裴母心情極好,也更為珍惜,往後因心病而使眼疾複發的幾率微乎其微。
再加上陳季川承諾,要將裴父的癱瘓也治好。
裴母更是喜的說不出話來。
連連道謝,臊的陳季川無地自容。
“多謝孟兄。”
裴澤回過神來,衝陳季川拱手道謝,然後跟爹娘道“我跟孟兄許久未見,要好好敘舊,先送爹娘回去吧。”
“不用不用。”
“你們敘,你娘不瞎,讓她推著我就行了。”
裴父心情也不錯,知道此番事遇著貴人。
他對自己的病情好壞無所謂,但心中卻期盼著這個孟川能夠將兒子裴澤的傷勢治好,自然不敢耽擱裴澤、孟川。
“對對對。”
“我來就行了。我現在眼睛也好了,還想在外頭多轉轉呢。”
裴母也是個靈光的。
一把推開裴澤,衝孟川道“你們聊,你們聊。”
然後連忙就推著裴父,快步走開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陳季川看著六十多歲還一通小跑、小心翼翼生怕誤事的裴母,心中歎了聲。
裴澤看著父母遠去,心中也有些酸楚。
久彆重逢的師兄弟二人就這樣站著,看著兩個老人逐漸遠去,一時間誰也沒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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