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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存山的小雲朵攢起來很不容易。
根據他當天的功課來,做再多,一天也隻有一朵雲。
若是休沐,就沒有。
按照雲程這個算法,他以後連自家媳婦兒都碰不得了。
他問雲程的小山印章是怎麼攢的。
雲程賊精,“做飯了蓋一個,洗碗了蓋一個,寫稿子了蓋一個,今天心情好也要蓋一個”
他還說“我對你好,也要蓋一個,比如我給你做的桌子明天就去拿了,這是要蓋章的。”
說著說著,雲程自己都笑出了聲,“我明天再想想吧,我也不知道我一天天的都在做什麼。”
他不算懶,就是穿到古代以後,環境發生巨大變化,已有的技藝都沒什麼發揮餘地。
另外也是心態和習慣上的問題,能花錢解決的事,他就不想自己做,覺得辛苦。
雲程說“反正你不能要我做家務才給我蓋章。”
說到家務,葉存山想起來個事。
經過同窗介紹,跟雲程商量後,他自己上門麵談,家裡來試工的人就確定是柳小田了。
柳小田是元墨家的小夫郎,“他明天在茶樓旁的小巷子等你。”
那是元墨擺攤的地方,雲程明天也到約定時間,要過去把謄抄好的稿件拿過來,再給他新稿。
工錢是葉存山談好的,一天四十文,比在大戶人家做短工長工的要低,一月下來約莫一兩半銀子,但人要自由些,他家裡也沒多少活。
這事說完,葉存山就沒空再糾結印章怎麼蓋了,要學習了。
雲程熬不住夜,腳在葉存山肚皮上蹭了蹭,翻身趴著睡。
躺久了,莫名覺得這種姿勢能拉伸下筋骨。
說起來,他跟葉存山睡一塊兒後,就沒再做平板撐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不提彆的,古代這醫療水平,他體格強了也能多一層保障。
明天再開始吧。
半夜裡,葉存山用藕湯泡饃當宵夜,雲程聞著香味還給饞醒了。
他吃過東西總要刷牙,稍稍衡量一番,他選擇繼續睡。
隔天,雲程起得早,出去買了餛飩和小籠包回來。
路上看見有人賣雞蛋糕,想到劉雲之前還說教他做雞蛋糕,帶他出來擺攤,這忙得沒個空閒,他也買了兩塊回來。
葉存山昨晚學得晚,早上起來眼下有黑眼圈。
雲程當他麵給他蓋了個小雲朵的章,算他昨日打卡成功,還問他“你功課好像增多了”
葉存山搖頭,不願多說。
杜知春也弄個打卡本,他家裡本就有個舉人老爺當先生,功課比書院學生多,再一看葉存山自己加量,哪裡會鬆懈
這種攀比是好事,他還拉上了葉延一起。
等這個月過完,日子就飛快,不到一年就要院試,多學些也好。
他不想雲程知道這個,怕雲程不喜歡他這性子。
雲程當是科舉壓力大,很識趣的沒多問,想著等柳小田過來,他就讓人做些營養餐,給葉存山換個口味,儘儘“陪考”的職責。
吃過飯,雲程把雞蛋糕給葉存山裝進書包裡,叫他餓了吃。
兩人一起出門,到岔路口分開,葉存山去書院,雲程去茶樓。
元墨夫夫倆到的早,早飯都在小攤上吃的。
雲程來時,他倆正說著今年寫對聯掙錢的事,“往年手頭有餘錢才好買紙,今年怕是不行了。”
對聯還算掙錢,一年就買一回,百姓們都想求來年日子紅火。
紅紙買多了也能寫完,實在有多餘的,還能剪窗花賣掉。
就紙價高,紅紙更高,做這買賣手頭得有銀子。
他倆還不知道蔚縣又開了一家紙鋪,價格還低。
雲程來時不小心聽了一嘴,乾咳一聲引起注意後,由元墨給他倆介紹。
柳小田看著也不大,個子嬌小,跟雲程一般高,小圓臉,瞧著稚氣未脫。額上孕痣特彆淺,帶出來一片淡色的印子,不仔細看瞧不出來。
冬天裡漿洗的活多,有人家裡闊綽,覺得洗衣服凍手,也會給他送來。
他又不舍得買手脂,凍瘡膏都沒買一個,手上已經凍出了小裂痕,被雲程看一眼,還努力往後藏。
這手用來洗衣服沒事,要給主家做飯,他就怕人嫌臟。
他手沒凍得那般厲害,雲程沒在意,跟元墨交換完稿件,問柳小田會做什麼菜。
“葷菜要會多一些。”
素菜清炒燉煮,他跟葉存山隨便弄弄都行。
葷菜因為佐料不豐富,就很考驗手藝,沒處理好就有腥味。
柳小田一溜兒報了好些菜名,“像紅燒豬蹄、醬肘子、燒魚燒雞燒鴨,這類葷菜我都會,家常小菜裡,豬肉配彆的素菜我也能做,燉湯都行,也會做些點心。”
他怕雲程不信,說“我以前在漁家酒樓後廚乾過五年,大師傅會的我都會。”
有這手藝,擺個攤都比他倆現在的活計掙錢。
各家有各家的苦,雲程沒問為什麼不去擺攤賣小吃,跟元墨告辭後,帶柳小田去木匠家拿桌子。
桌子大,木匠叫兒子拖著小板車送一趟。
柳小田主動跟雲程搭話,“這桌子看著像吊鍋店裡的桌子”
雲程點頭“恩,做了一個當書桌用。”
他跟人才認識,極容易陷入尬聊狀態。
好在柳小田是個健談的,從這桌子聊到他跟葉存山的吃飯口味,一圈兒了解完,生疏感也就淡了。
桌子就擺堂屋裡,雲程去柴房拿了蜂窩煤生火。
柳小田沒見過蜂窩煤,看雲程要動手就過來幫忙。
“這煤炭燒著味兒不大嗎”
“這是煤炭加工後的產物,叫蜂窩煤,”雲程給他介紹了下蜂窩煤的特性,又說價格“算起來就比煤炭貴個二十文,也耐燒,我家爐子裡現在用的就是這種。”
柳小田家裡用煤炭多,問過鋪麵位置,想等手頭寬裕點也去買些回家。
他家燒煤炭,總有嗆人的味道,左右鄰居都不喜。
生火有人幫忙,雲程就看桌子。
這木匠辦事還不錯,桌下的鐵皮桶外麵糊了一層泥,泥外又裹了層薄木圈著。
沒跟桌子連在一起,不用的時候能單獨放,用時也能生好火再推到桌下。
桌板正中間那一層也隔著鐵皮,這一層不好再隔木,本也是怕燒著了。畢竟吊鍋鋪子裡用這種桌子是中間開了洞,他家裡當書桌用,是直接對著桌子烤。
高度比預想中還要拔高一些,人坐著,膝蓋不容易碰到鐵皮,省得被燙到。
火燒起來以後,柳小田就問他要先做什麼。
雲程早有打算,還沒到飯點,讓他先掃地收拾廚房,也給了點碎銀,弄完就去買菜。
“今天就做家常菜,買點肉和麵粉,下午做包子、包餃子。”
葉存山最近都學到很晚,夜裡容易餓,做其他的不方便,熱包子煮水餃還成。
衣服暫時沒有要洗的。
冬日換衣服不頻繁,棉衣也不適合多洗,主要的活計就是做飯。
柳小田手腳麻利,跟元墨一個性子,乾活就不打聽他家裡,對雲程做什麼也不感興趣。
得了差遣,就拿掃把乾活,兩頭忙完還去掃了院子,再才跟雲程說出去買菜。
雲程今天要重新設計本子內頁,也順便試試這暖桌好用不好用,拿著稿紙炭筆,就窩過去坐著。
葉存山想賣本子的事轉達到葉根那邊後,他當天就叫人去問了刻印作坊。
本子內頁版樣簡單,一個版就能一直印刷,不需要工匠多費神,價格低。
在自家出紙的基礎上,價格還要再低好些。
這種情況,紙鋪完全可以把版樣買回來,自己印刷裝訂。
考慮到跟杜家書齋還有彆的合作,就留著維係感情了。
要賣出去的本子,就不能設計敷衍。
首先是葉存山說的打卡本,同樣是按照記憶曲線設置,這裡就會再空置出一行寫書目,單個查看清晰,而不用跟記日記一樣,還要自己翻著頁數。
到時可以先不裝訂,按照內頁數目算錢。
賣錢的東西也不能太簡陋,雲程起稿了幾個小玩意兒。
有雅致一些的,內頁角落是筆墨紙硯和梅蘭竹菊四君子。
有勵誌雞湯的,寫上些心靈寄語。
還有俏皮點的,放上幾個腦經急轉彎。
配圖都是簡筆畫,幾筆起稿。他打算當一回靈魂畫手,去抓葉慶陽的壯丁,叫葉慶陽畫。
幾種內頁設計好,柳小田也買好菜回來了。
他習慣打水就洗,雲程都替他冷,叫他用熱水。
“爐子一直燒著的,上麵有熱水,你倒了用就是。”
柳小田還是第一次上門給人乾活,也拘謹著,雲程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樣小菜搭個魚頭豆腐湯,弄完後揉麵醒麵,早上的活就乾完。
算著這家的郎君快要下學回來了,柳小田不多留,洗洗手就走,說下午再來。
雲程剛把內頁紙張收拾好,葉存山也進屋。
今天的飯菜就擺在新桌子上。
桌子雲程試用了一早,非常暖和。
他倒了杯茶,放了一個時辰都還溫著,飯菜放上麵也不會涼。
見著人得意極了,“你瞧我這事兒辦的,你必須得給我蓋個章。”
葉存山今天心情不錯,拿了雲程的記賬本,找到日期,在上蓋了個章。
雲程捧著本子糾結,又想掏耳朵,又想按摩,叫葉存山再給他補一個章,“我都被收了,這不值得獎勵嗎”
葉存山看著他就想笑,“我看也不用蓋章了,你想要什麼,直接使喚我就成。”
這話說的,雲程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
他答應得很爽快“好,我記下了,你待會兒吃完飯,若還有空閒,就給我掏掏耳朵吧。”
不提的時候,就偶爾癢。
提了一嘴以後,雲程就總覺得癢。
葉存山叫他過來,“我看看。”
雲程嫌棄得不行,“吃飯呢,你要看什麼”
村裡可不講究這些,吃飯的時候什麼不能看。
家裡有小孩的,飯桌邊還屎尿屁的伺候呢。
葉存山就乾過這種事。
以前帶存銀帶煩了,懶得送人跑茅廁,把人往恭桶上一放就不管。
可惜,家裡每個人都比他心硬。
聞著味兒還能吃下去飯。
葉存山想跟雲程講這個,看雲程嫌棄的表情很真情實感,才默了默收回話頭,說“你怎麼比那些書生還窮講究”
雲程不聽他的,問這書桌怎樣,“我聽說有人家裡做暖閣,小小一間,不費柴火,待裡邊也暖和,回頭你在屋角掛個簾子,就稻草簾子就行,也能密封一個小隔間出來,應當是保暖的。”
就夜裡讀書實在是太傷眼睛了。
雲程怕葉存山近視後看不清他,浪費他這張俊臉。
葉存山才從書院回來,路上疾走,身子熱乎著,這火也烤了一上午,現在正旺,他還覺得熱,說做得不錯,“簾子你想做就做吧。”
他到時候可能不會用。
又不是光棍,能看著媳婦,誰要把自己關小格子間裡。
雲程還當他不喜歡,說也可以做成考場那種小格子間,叫木匠給他用木頭搭一個。
這東西後世也有,占位還要錢呢,沉浸式學習。
“你還能提前體驗考場氛圍,若是想,也能跟考試一樣的定時定規矩,我給你看著。”
葉存山舀一碗魚湯給雲程,“不用,我就謄抄那一會兒冷,有這桌子就夠了。”
雲程最近像是被點亮了賺錢技能,還問葉存山“我要是做這個東西辦模擬考場,你覺得掙錢嗎”
葉存山還真沉思想了想,“府城應該可以,蔚縣不太行,大家都窮。”
雲程拍葉存山肩膀,“就靠你了。”
葉存山挑眉“靠誰”
他這表情,分明是想聽個親昵稱呼,調戲調戲雲程。
雲程想想這個時代對丈夫的稱呼。
像劉雲那種叫夫君某哥的有。
像柳小田那種叫夫君相公的也有。
他對葉存山還沒什麼稱呼,腦子裡過一圈兒,什麼老攻、大猛一、寶貝、甜心、小心肝兒,他麵不改色。
可要喊人,話到喉間就哽住,還沒講呢,臉就漲紅了。
葉存山說“你叫出來,我給你再個章。”
雲程哼哼唧唧,細聽沒一個字能分辨,等到吃完飯了,才聲氣低不可聞的喊了聲“相公,給我掏耳朵”
山哥實在是太土了,叫葉存山占了個便宜。
葉存山本是為打趣他提出的要求,看雲程情話說得一溜溜的,還以為不會有什麼。
現在被雲程的反應帶動,心跳同頻,臉上也有了燥意。
他搬了兩個小板凳到院裡,叫雲程出來坐,雲程乖乖跟過去。
午休時間不多,他老老實實側身趴葉存山膝蓋上,讓葉存山輕一點,“彆給我掏聾了。”
葉存山手把手帶大過一個孩子,人糙心細。
掏個耳朵罷了,哪能把人掏聾。
他眼神也好,熬夜看書也沒見視力下降,這麼近的距離毫無障礙。
家裡用的木挖耳勺還是他自己做的,用過多年,邊緣都已經不帶棱角,偶爾碰到耳壁,雲程也隻覺得癢癢的。
他手輕輕抓著葉存山的衣擺,心裡還是緊張。
不是怕掏聾了,是難以說清楚的,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
這就是愛情的苦吧。
葉存山性子裡的那點惡劣還又往外冒,根本沒注意到雲程這一刻的小憂傷,弄完了叫雲程伸手,給他手心塞了塊帕子,“給你看看你耳朵裡的臟東西。”
雲程
“你煩不煩啊”
葉存山笑得隔壁鄰居家的雞都嫌他吵,也咯咯叫了聲。
他趕著去上學,叫雲程記得看。
雲程嫌棄得要命,扔到一邊後又想起來葉存山這麼個糙漢,用什麼手帕
再又撿回來瞧瞧,才看見上麵繡了東西,是山和雲。
跟雲程送給葉存山的香囊花樣一樣,隻是沒他手藝好。
他繡的山藏著,乍一看是遊動的錦鯉,細看才是山。
雲程摸摸瞧瞧,針腳細密緊實,不夠精巧也沒大毛病。
難道是葉存山親手繡的
這問題暫時沒答案,下午柳小田過來包水餃和包子,雲程說要出門一趟,去紙鋪送內頁紙。
柳小田不好一個人待他家裡,怕丟了什麼東西賠不起。
雲程說了幾次沒事,他都不留,最後兩人一起出門。
柳小田在元墨小攤那邊跟自家夫君待會兒,反倒是元墨先給他賠罪,叫雲程怪尷尬的,說忙完來接人,就小跑著去紙鋪。
紙鋪裡,存銀還在樓上教人織毛衣。
程文瑞趕著回京,沒多少時間能耗在這兒。
小丫鬟學了一天回去反饋,說褲子襠部不好織,所以他家又叫了個人過來學。
為了趕工,毛衣是三歲小孩的尺碼。
存銀得了五兩銀子當學費,教得可認真,一清早就開始,到天邊擦了黑才停。
他也聰明,衣服大小就參考嬋姐來做。
想著貴人府上的孩子肯定長得白白胖胖,就稍稍織大一些。
雲程聽完,覺著存銀做事還挺有條理,就沒上去看,問慶陽在哪裡。
葉慶陽已經謄抄完前頭的賬本,把作坊、紙鋪、羊毛織品這三樣都分開算。其中書包又算在羊毛織品的分支裡,木質的筆盒墨盒則列在書包名下。
他才學做賬沒多久,怕自己做得不好,一天翻看好多次。
雲程過來時,葉慶陽正愁眉苦臉。
自從跟雲程去過一趟煤鋪子後,他每回出門都能遇見孫陽。
見著了其實也沒什麼,蔚縣本就不大。
可孫陽看他的眼神帶著火一樣,叫人渾身不舒服。
雲程問他怎麼了,葉慶陽張張嘴,也不知從何說起。
他樣貌“醜陋”,跟雲程這人人見之難忘的大美人不一樣。
這些年裡,少有人用那種火熱的眼神盯著他。
因著長相太男性化,他性格又好強,長這麼大,難有跟人談少年心事的時候。
說到招婿,他有彆樣心思,可跟人聊這個,卻是從未有過。
現在也不確定孫陽那眼神是什麼個意思,還怕是他誤會,說出來難堪。
葉慶陽含糊應付過去,拿了雲程設計好的內頁紙看,還有稿紙上歪歪扭扭的小東西。
這畫很神奇,一眼看過去就是醜。
醜的同時又有物品本身的神韻,能認出來他畫的是什麼。
雲程說“是本子的內頁設計,我尋思著要賣錢,還是得花點心思,免得彆人說咱們紙鋪不厚道。”
是為店裡進項,葉慶陽就甩開旁的心思,拿炭筆在紙張空地臨摹仿畫。
他是真正的自學成才。啟蒙的秀才不會畫畫,他是個哥兒,進不了縣城書院,更請不了先生教,這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路子。
雲程看了會兒,心裡也琢磨開了。
他會畫畫這事,不會一直瞞著葉存山。
心裡藏著秘密的感覺太孤獨,而且不論是陰司通緝令,還是畫冊匿名做好事,這兩樣葉存山都能理解。
等個合適的時機坦白後,他也要問問葉慶陽願不願跟他學畫畫。
雲程想得挺美。
教會人造紙,他就有便宜紙可以寫。
教會人織毛衣,他就有保暖的衣物穿。
再教會葉慶陽畫畫,以後培養出一個大觸,他的都可以配插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