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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程熬不住夜,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葉存山沒怎麼鬨他,抱著人黏糊了會兒就放他補覺。
葉存山還算精神,要把家裡雜務點點,趁著年假,該弄的東西弄完,省得後麵回縣裡,又要麻煩人。
豬是等明天他繼妹李桃帶著夫婿回娘家時,順便問問他家裡收不收生豬,不收他就再看看村裡有沒有人要。
雞已經抱到爹娘家裡了,這事不用管,他們也沒空再養。
兔子就給嬋姐好了,一窩有好些,回頭看看存銀跟雲程要不要養一隻,當個小玩意也不錯。
就是這屋子,等到夏天時,蟲蟻多起來,雲程怕是住不慣,得早做打算。
地已經劃出來了,村裡蓋間屋子,也沒蔚縣買房貴。
葉存山自個兒算了筆賬,不算雲程的潤筆費,他們到三月四月時,也能有多的餘銀,能解決這問題。
彆的都瑣碎,比如他跟雲程後來買回來了兩畝水田,眼看著已經入春,他倆不種的話得提前找下家。
以及存銀的安排,小孩兒想跟出去,他跟雲程也相處好,家裡帶個孩子沒事,就是要說服葉大很麻煩。
這個年過得熱鬨也忙碌,他清理完後院時,葉旺祖跟葉慶陽帶著賬本過來了。
葉存山跟雲程能拿兩份分紅,葉慶陽才給雲程說過,一月是給不了的,但是賬本做出來,要發第一次的月錢,總要給他倆過過目。
雲程還在睡覺,識字量也沒到,賬本就給葉存山看。
葉旺祖說“羊毛已經開始漲價了,就你認識的幾個商人沒漲,但也有暗示,這一塊的成本要加了。”
羊毛衣他們才做沒多久,純手工織品,耗時長數量少,程文瑞買空鋪子,杜知春有一件拿一件,目前蔚縣還有的零散羊毛織品,基本都是手套。
這個便宜,買的還多半是書生。
商人們不知道哪裡聽到的風聲,這生意才起步,就要把原料抬價。
葉存山說“他們可以加,我們也能不急著買,反正蔚縣這裡就隻有我們一家會這個手藝,程公子遠在京都,他們也不知道,隔段時間,壓一壓價格就又下來了。”
到時挑幾個人厚道,貨品又不錯的商人穩定合作就好。
剛開業,賬本前頭全是支出,到了後麵才有盈餘,主要掙錢的就是羊毛衣和紙錢,低價紙因為利薄,收入反而不顯眼。
葉存山也是頭一回看賬本,這部分他拿算盤對得仔細,葉旺祖他們也沒說什麼,坐一邊喝茶聊天,有個問題了,葉慶陽才來看看。
葉存山還記得一件事,說靜河紙鋪的人給他們買了一筐蜂窩煤,問葉慶陽,“你知道誰買的嗎”
葉慶陽比其他人早回家,不知道,不過他說“孫陽還給紙鋪送了框煤,說有人登記的地址是紙鋪,我沒碰著人,堂叔過年回來帶的話。”
一筐蜂窩煤價格低,送來很不起眼,大家也沒誰在意。
就葉存山把這事記心裡,無緣無故送煤炭,裡頭應該有點事。
確認賬本沒問題,葉存山還問葉旺祖,“現在村裡水田什麼價位”
他跟雲程買回來時,是一畝三兩。
葉旺祖說“老價,這地不出意外幾年也改不了價,你們地不種了”
他給人提個醒,“現在村裡急著要買地的,就雲家老二,他要掙塊地出來,好養活他自己跟妹妹,我接濟了他幾兩銀子,叫他先做藕粉,掙一點算一點,等到天暖,他也敢讓雲香碰這些冷的涼的,家裡多半是會選擇買水田的。”
到時他外出種地打獵,自家產的蓮藕能讓雲香在家裡加工賣錢。
雲程跟他家關係不好,雲老二能帶著四妹出來,可憐之外,也要考慮兩家恩仇。
當時雲程賣地葬父,沒幾天葉存山帶他買回了兩畝地,這地是雲父種過很多年了,再給仇家種,心裡總歸不舒服。
葉旺祖給了個提議“可以先租出去,我爹已經讓吳嬸子教人做藕粉了,願意學的都去看看,現在天冷,村裡也忙,在學的就是那些外姓人,他們地少又不肥沃,來年該願意租著種種。”
姓葉的本家人卻沒幾個會租,就是買,也是各家人頭分好了活兒,再多種不過來。
夜裡雲程醒了,葉存山給他說這事,雲程還迷迷糊糊的,“不給雲家就行了。”
他沒那麼大方,談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不計前嫌跟人家兒女來往,不去打擊報複已是他善良了。
剛好提到這事,雲程也說了下金鐲子。
“看他這樣,我一次性是要不回來,叫他簽個契據,定個期限還著。反正就你說的那樣,滿村都是證人,不信他敢拖著。”
就是想到問手鐲樣式,還得去他家走一趟,雲程有點煩。
葉存山應下,但給雲程說“我的意思是手鐲不急著打出來,蔚縣沒什麼好手藝人,你到時先把樣式畫出來,以後有機會去府城或者京都,再請個好匠人。”
退一步說,他沒考上,也能拜托杜知春幫個忙,他家每年最少去京都兩回,大不了工期長一點,他們等就是。
雲程原先著急,也是想祭拜時有個交代,現在沒拿回來也祭拜了,等等也行,便答應了。
初二雲程沒娘家要回,不下去湊熱鬨,自己待山上繡生肖掛件。
葉存山下山回家,跟李桃夫妻倆碰了個麵,沒多寒暄,就問柳大誌收不收年豬。
柳大誌比葉存山的塊頭要大很多,身高差不多的情況下,他肌肉隆起突出,一身棉衣都裹不住,李桃擱他旁邊站著,顯得特彆小一隻。
他嗓門也大,說過年時見過葉存山家的豬,“你那豬養得太瘦了,收是要收,就沒個好價。”
正常豬能有個二三兩銀子,他家這豬一兩並五百文,“你要覺得合適,我待會兒直接帶走。”
葉存山直接點頭了。
外頭存銀已經玩瘋了,炫著玲瓏球又炫著銀鐲子,笑聲隔著老遠都能傳進來。
這小孩兒還會端水,拍拍小挎包,“我爹都給我兩顆銀豆豆呢”
葉大豎著耳朵聽著,從初一開始陰鬱的心情終於見了晴,句好話,“都是親戚,你湊個整算了,二兩銀子拿走。”
彆說柳大誌要不要同意了,葉存山都叫他彆添亂,“你最近是不是到處說給我跟雲程送了二十兩銀子也彆光說了,拿來吧。”
葉大閉嘴了。
葉存山叫他消停點兒,“沒拿的事你到處說什麼”
他還想叫人閒著就去把茅廁的糞挑了,看大家都在吃果子瓜子,憋回去了。
算了。
以前講話也沒什麼顧忌,現在被雲程帶著,這汙糟話是不好在人吃東西時說了。
李桃也懷著孕,柳大誌沒急著催她走,留娘家多坐會兒,全當歇腳了。
他從褡褳口袋裡摸了碎銀銅板,叫葉存山點點數,跟他一起回家趕豬。
路上問葉存山“我聽我堂弟說,你寫了本,在府城都賣瘋了,潤筆費少說得比他多五十兩,真的假的”
柳家世代屠夫,從前隻會劁豬,現在也圈了地養些豬崽。
豬要是不生病,他家一年很有掙頭。
就是去了縣裡擺攤賣肉的伯伯說外頭人瞧不起屠戶,再有錢也沒用,硬是把兒子送去開蒙讀書了。
他家的人,骨子裡就好動,坐不住。
堂弟改了個名字,叫柳文柏,聽著弱氣文氣,實際還是好鬥莽撞,一家人沒指望他有出息,每回碰麵,都不等他們打趣,柳文柏自己都說想回家學劁豬養豬。
結果他寫了個話本火了,一百兩銀子拿回家,前頭讀書的本錢掙回來不說,他還被其他書齋請到了府城,在那邊供稿,這日子,嘖。
柳大誌就想知道,“這是不是讀書了就會寫要行的話,我兒子出生,我也送他讀書去。”
柳家有打媳婦的傳統,葉存山跟李桃關係不算親近,到底也算他繼妹,怕到時沒生兒子挨打,便委婉表示“女孩跟哥兒也能寫的。”
柳大誌愣了愣,“李桃說她這胎是男孩子,說她娘有經驗。”
葉存山“”有生女兒的經驗
他不想提。
就好奇贅婿的銷量。
杜知春說在府城賣得特彆好,還說要加印,就算不能賣到人手一份,也不給留幾隻小蝦米。
因著杜知春性格愛炫耀,這話葉存山是打了折扣聽的。
但柳文柏說出來就不同了,他跟柳文柏不對付,除非真的火爆到一定程度,不然說起贅婿,語氣該是貶低嘲諷看不起的。
兩人路上說著話,也到了山裡。
雲程看有客人,就放下繡活,去倒茶上點心。
他在繡的是小萌虎掛件,今年虎年,也想這上麵討個彩頭。
柳大誌一看就喜歡,問這個賣不賣,“我兒子今年夏天就該落地了,屬虎的。”
雲程就正常報價,他很大方,直接掏了錢。
再經過葉存山一番介紹,雲程知道他姓柳,是柳屠戶家的,家裡闊綽得很,又拽著葉存山過來,從葉存山的小挎包他也把褡褳口袋換成了小包包,拿了小羊掛墜出來,“還能繡其他的生肖掛件,你家還有人要的話,可以來找我。”
柳大誌很嫌棄,“不要黑臉的羊。”
葉存山臉更黑了,“你們想要還沒有。”
柳大誌不跟他計較,拿麻繩綁著豬脖子,牽著就要拉走,說回去問問,“有消息就給你傳來,沒消息就沒人要。”
豬的事解決,雲程也收拾收拾東西,拿上紙跟本子,跟葉存山一塊兒去雲仁義家。
葉存山叫他彆自己畫,“待會兒叫上慶陽,讓他給你畫。”
陰司通緝令的事兒還沒過去多久,不適合。等雲程這陣子慢慢過渡,表現出對畫畫感興趣,跟著葉慶陽學炭筆畫,結果青出於藍,這就差不多。
雲程辦事沒他謹慎,老老實實聽他的話。
葉慶陽今天在相看贅婿,很難挑中一個合心意的。
能上門入贅的,都有這樣那樣的難處,家裡窮還是好的,就怕遇上懶的、帶病的。
現在爹娘看他在縣裡當賬房先生,提議他在縣裡找一個,爺爺說怕縣裡離得遠,他家管不住,往後怕慶陽受委屈。
正說著,葉存山跟雲程過來找他。
他聽完跟家裡人說一聲,就陪著他們一起去雲仁義家。
葉存山對他親事也有些上心,問他介不介意找書生,“實不相瞞,我有同窗願意入贅,就是臉皮薄,自己不敢出去找,等著兩頭都有這個意思了,可以相看相看。”
葉慶陽夫婿難找,也有他自己讀過書,再跟大字不識的糙漢沒什麼共同語言的原因。
以前的話,他是不敢找書生的,花銷太大。
現在有低價紙,他覺得可以試試,就怕彆人說他人醜心高。
葉存山是他堂哥,能說這話,該是心裡有底,路上說了點男方情況,葉慶陽說“那等回縣裡後,我跟人見個麵吧。”
快到雲仁義家時,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聽見他們家的罵聲。
葉慶陽說要不叫雲程彆去了,“你們回來沒到村裡走動多少吧他家發瘋的時候,還說要程哥兒跪祖宗牌位前懺悔呢。”
一家子流民過來的,祖宗牌位沒帶,記得幾個刻幾個,主要祭拜的還是父輩。
雲程心裡害怕,但這事是為他做的,哪裡能躲人後麵
他跟著一起,進門後雲仁義家的吵鬨就為之一靜。
李秋菊跟雲麗麗成日裡後悔把簪子還給他,聽她倆念叨多了,雲仁義心裡也悔。
所以一聽雲程是要他簽欠條,他就不樂意了,“彆想了,不可能,那銀子也不全是我家花的,你家先前有七畝地,也是這裡頭出的。”
流民分過來,照例分地,這邊靠水靠山,水田好,旱地砂石多。
雲家是兄弟倆流落過來的,一起分的就那七畝地,把不肥沃的地分給大哥,說這也算他家花了銀子,也就雲仁義說得出口了。
葉存山說“你以為我是來跟你好好商量的啊我狀紙都寫好了,今天你配合,咱們有話好說,你不配合,咱們官府見,順便也請縣老爺審審,你往年搶弟媳首飾,算個什麼罪。”
雲仁義心虛,這東西拿出來壓他,一壓一個準。
但再問手鐲樣式,他就說不記得,想含糊一點,把重量說輕一點。
葉存山說“你在哪家鋪子融掉的”
雲仁義就知道他這是要刨根問底,尋思著這都十多年了,就是鋪子還在人還在,人家記不記得這事都不好說,想賭一把,“碼頭那家的首飾鋪,樣式我真不記得。”
李秋菊說她記得,“你們同意讓葉忠去造紙作坊乾活,我就說。”
她嫌棄雲麗麗乾活不好,也疼了十多年,想要她嫁個好人家。
雲麗麗嫁得好了,他們才有盼頭,家裡氣氛能變一變。
雲仁義看她一眼,倒沒攔著。
這事葉存山跟雲程兩個就能做主。作坊有他們一半,主要乾活的人都是葉家人,外姓一個沒有。
當時剔除出去的,就是雲程這邊提了要求,他鬆口,加一個人不難。
而且李秋菊不是給她兒女要,是給葉家人要,他鬆口壓力沒那麼大。
得了準話,李秋菊才描述樣式,雲程把紙筆給葉慶陽,自己也認真聽著。
葉存山一樣拿紙筆,把她口述的文字記下來。
就是一遍聽完,葉慶陽不好動筆。
李秋菊見識短,知道上麵有花,有字,但說不出來是什麼花,什麼字。
形容了花瓣葉子大小,手鐲粗細,葉慶陽照著畫出來,時隔已久,她隻能認個模糊。
看他們這表情,還怕人反悔,“你們可提前說好的”
葉存山看雲程,“要麼去碼頭首飾鋪問問。”
就是不抱太大希望,打聽出來的可能低。
雲程垂眸歎氣,“簽欠條吧。”
還是太理想了,不行的話,到時這銀子還清,他把欠條燒給爹娘看,也算交待。
雲仁義報低了數目,葉存山要他好好想想,“這個粗細的鐲子,不可能那麼點銀子,去首飾鋪子打聽,找出花樣的可能性低,但價格翻出來卻不難。”
賬本在那裡呢。
那家做生意不講究,隻看銀子,打點一些出去,能叫人查個賬。
雲仁義這才捏著鼻子報了準數,“八兩。”
雲程給存銀打個銀製玲瓏球,加進手工以後都有四兩。
就是因著這,又問過金價,算著該有十五兩左右,才說叫他家簽欠條。
不然就幾兩銀子,簽什麼簽
雲仁義哼一聲,“就這個數,你要不信,自個兒問去。”
“我會問的,”雲程說“這麼少,你現在還了吧。”
雲仁義不知什麼時候抹了印泥在手上,這會兒倒是利落,直接在欠條上摁了手印,“三月底我會還清的。”
他家底厚,也是一點點攢起來的。
現在都看清了,幾個孩子全靠不住,那銀子他不動。
葉忠都要去造紙作坊乾活了,該來娶他家麗麗了,葉家沒幾個窮漢子,到時拿了聘禮填賬,算他沒白養雲麗麗這麼多年。
東西簽下,雲程皺眉不滿,也不好說。
他們離開後,雲麗麗還試圖也用告官威脅一下雲仁義,她不想洗衣服了,太冷了。
雲仁義冷笑,“你有個蹲大獄的爹和大哥,看看你以後是嫁給隔壁的鰥夫,還是鄰居家的小流氓。”
雲麗麗抹了把淚,想想那水實在冰,她娘又剛給雲程說好了可以讓葉忠去造紙作坊乾活的事,就說“那我去找葉忠說說這事”
雲仁義不同意,“今天初二,他家幾個姑奶奶都要回來拜年,你上門去難看不難看”
葉忠家裡前陣子能把婚事鬨僵,雲仁義現在就能叫他家騎虎難下。
帶著包瓜子,帶壺水,就滿村溜達,見了人就說他家給葉忠找了個活,讓他不娶麗麗都沒臉。
另一頭,雲程跟葉存山再沒其他,跟葉慶陽道謝後,回家把欠條跟碎玉簪子放一起,就各忙各的。
葉存山看他表情不太高興,給他講了贅婿的銷量,“柳文柏帶回來的消息,你到時候打十個八個金鐲子都夠了。”
雲程笑“這錢是拿罵聲換的,你得小心了。”
書院裡書生都說是葉存山寫的,雲程要他背鍋,葉存山就背著了。
葉存山也跟著笑,“所以我以後會不會被同窗圍毆,就看你的了。”
贅婿在府城罵聲一片,與之而來的是各類獵奇的讀者,他們都想看看這大家都在氣憤都在罵的,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吸引他們好些天還在討論下一冊的劇情。
因此,府城書齋還多請了匠人來加印,過年也就歇了除夕夜一天。
沿路的其他幾個縣城裡,同樣刮了一陣贅婿風。
平常人家的討論倒還貼合劇情,有些人家是招了婿的,今年看自家贅婿,就怎麼看怎麼覺得高深。
“難道我家這受氣包軟骨頭贅婿,私下裡也是個首富”
於是今年很多贅婿,都感受到了“婆家”的噓寒問暖,有些人脾氣急,旁敲側擊打聽不出來就直接問,問都問了,得一個否認,他還要說贅婿有城府,“誰還惦記你那點銀子”
過後又問“你真沒私下經營產業府城十條街的鋪子都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