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不用說,葉存山也懂了。
葉延該是檢查過,裡頭夾帶了紙條。
這要是沒提前發現,他今年都白跑一趟,還得被罰。
雖沒說是誰動的衣服,葉存山也猜到了。
“等著吧,考完我揍他一頓。”
葉延苦笑,“沒想到會這樣,我還借了好些書給他。”
羅旭說“早知道咱們三個就擠擠了。”
葉延葉存山是堂兄弟,羅旭現在入贅到靜河村,也要叫他倆一聲哥。
一家人,至少不會耍陰招。
點名要一陣,葉延路上去百姓家裡給錢上了茅房,出來再跟人一起趕路就是疾走。
到地方沒多等,就聽到頭炮響,他們在外等待。
伍秀才這幾天跟另外幾個同窗走得近,到地方才跟他們彙合。
進場也要排隊,按照縣次來,從院中立起的紙糊大牌上能看見縣名和考生名。
葉存山個子高,任由前頭的人怎麼踮腳看,他都能把牌子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幾人前後腳進去,拎著長耳考籃,走過九龍廠,靜等點名。
廩保比他們先被點到,一次點完一個縣,才開始點考生名。
照著名冊點名對信息,確認廩保,就能去搜檢處排隊。
今年葉存山心態很平和。
早前杜先生就說了,他隻要能穩住,運氣不要太差,碰上一個喜歡華麗辭藻的考官,一個秀才很穩。
跟雲程成親複學後,他各方麵學習資源都上去了,沒道理比以前差。
而運氣這東西,他隻能儘人事聽天命了。
這一路沉默,留心著流程與身邊人,想要記個趣事樂事,可以寫進信裡,也能回家講給雲程聽。
點名的樂子幾乎沒有,提學大人親自點,書生們都老實得很。
搜檢時趣事就多。
脫光了搜檢,頭發也要全部散開,考籃亦是打開被人翻得不能看,衣服裡裡外外都要被摸到。
大部分書生都臉皮薄,幾次經曆都覺得斯文掃地,受不了這個流程。
葉存山不看情緒真的崩潰的人,就看那些扭扭捏捏躲來躲去,最後被兩個小吏摁住搜身還要喊不要不要的人。
這應當能給雲程當個素材。
衣褲要一件件查看,以防上頭有字。
今天葉存山連雲程繡了“存朵雲”字樣的中衣都不敢穿,檢查耳朵跟頭發時他也配合。
考籃裡他就意思意思帶了餅子,彆的就筆墨蠟燭,沒什麼好檢查的,結束得快,還要等人。
又不能跟人搭訕聊天,他就低頭想雲程。
說不清怎麼培養出來的大心臟,知道自己短板很大,不會寫詩,看書少,眼界短,但每回進考場,他都有一種強烈的會考中的直覺。
考期公布後,他就慢慢進入這狀態,所以高強度學習也會放下。
鑒於前兩回確實考上了,葉存山沒懷疑這份直覺,而是想著,若是真能來府城,他帶雲程去哪裡安家好。
這次要選個大點的屋子,把存銀也接過來。
免得夫夫倆總惦記小孩子,心裡不放心。
要麼就選離杜家近一些的,雲程性格偏內向,也很慢熱,他若能在杜家書齋交幾個朋友就最好了。
回神時,考棚封門。
他們根據卷子上印的號數,對號入座後,提學大人出題。
有教官宣讀,也有書吏拿著木牌在考棚巡走。
天還未亮,允許點燭火。
葉存山擺好筆墨試卷跟稿紙,點了蠟燭,聽清後又仔細看了木牌題目,在稿紙上寫下。
題目為兩道八股製義題,四書五經各一道。
跟杜先生所講一樣,院試考試多為截搭題。
有情搭還好,截取同一節之中的句子讓它們之間有關聯,能有得編。
最怕的是兩句毫無關聯的句子硬要串一塊兒當題目,這就很考驗胡扯能力。
當然,杜先生私下跟他們說是胡扯,官話還是有的,要用“釣、渡、挽”的之法去解。
這部分的題目,葉存山考上童生以後就經常訓練。
畢竟杜家書香門第,代代出科舉人才,自家藏書不會讓學生們隨意分享翻看,這種很套路的科舉思路訓練,杜先生教得很認真。
今年戴舉人來後,葉存山也跟著學了。
杜知春學識比他廣,留出來的題目是給杜知春量身定做的。
謄抄過來後,葉存山不是每道都會。
他挑挑揀揀,這段時間也做了幾十道,還擴寫了文章,請杜先生幫忙批改過。
這幾十道裡,是有情搭偏多。
但技巧相通,磨好墨,他也落筆起稿,並不畏懼這兩道胡扯題。
而存銀直到快中午,才趕到縣裡。
孩子半刻不留,東西都沒放,拔腿就往雲程那裡跑,還沒進小院就喊大嫂,進門了金豆豆連串的掉,看得可招人心疼。
雲程暗自慶幸,還好沒真的等半個月。
不然存銀回來不得脫層皮啊
他把人領進屋,抱著安慰了好一會兒,存銀才停止打哭嗝兒,開口第一句就是“我也要跟爹分家他太過分了”
再一問,雲程臉都黑了,“他讓你耕地”
“他說我哥這個歲數一天能耕十畝地,他放屁”
因為真的被壓著耕地了,所以孩子的委屈是真的。
雲程簡直想貼個熊貓問號臉在自個兒臉上,才能表達出他此時的心情。
本族姓葉的人家,沒誰家的哥兒下地吧下地也不是耕地這種重活吧
虧得他還找慶陽打聽過,說最多就在家裡忙得團團轉。
真是低估葉大的不要臉了。
怕是葉存山都沒想到這點。
存銀說著說著又哭了,“我晚上胳膊腿都疼,睡不著覺,他還跟我講我哥要是真的心疼我,就該回家幫我種地,我幾天都沒想明白他在說什麼。”
雲程“沒事,不用想了。”
早前葉存山說起家裡的地時,他沒幫著勸是對的。
葉大這人真不能對他有一絲絲的心慈手軟。
這話明裡挑撥兄弟關係,暗裡又想要威脅這對兄弟心疼爹娘爺奶,回家種地。
是誰說他不懂說話的藝術
好話歹話都讓他說儘了
但分家這事,雲程無法幫存銀做主,要他在縣裡先住一陣,“等你大哥回來,咱們問問他。”
雲程也著急起來,怕葉大又來抓人,中午去紙鋪找葉糧問過羊毛線染色的事,“不然存山考上了,我也留不了多久,到時你們再想學,我也難教了。”
過完冬天,葉糧就不怎麼著急了。
邱家兄弟這次回來還說可以染色好的羊毛線,到時候他們買成品就行,中間再省去一個步驟。
葉糧是心動的,所以跟染坊的生意沒用心談,隻有最開始試染的幾種顏色的彩線。
東西不多,慢慢摸摸教存銀幾天是夠的。
葉糧哪能看不出來他的小心思
他也是村裡老一輩的人了,跟葉大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最清楚那人本性。
“知道雲仁義家吧”
這問的廢話,這就是雲程那不要臉,現在遭了現世報的大伯家。
葉糧捧著茶杯,坑起兄弟不眨眼。
“存銀可能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先說吧,他家兩個兒子跟老四都分出去了,留了三女兒跟李秋菊在身邊,地賣了一些,豬崽也賣了一些,但家裡還是忙不過來,春耕時,他連帶兩個女人都要下地,乾得苦哈哈的。”
“也不用真做什麼吧,葉大把存山分出去了,已經後悔了,你要存銀也說一句分家,彆的不說,葉大其他壞水都不敢噴了。”
雲程“我得等存山回來商量商量。”
葉糧說他老實,“人家兄弟感情好著呢,你趁他不在,把存銀的事兒解決了,他回來肯定感動得要命。”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讀者老爺晚安
明天見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