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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傑能說這話,讓程文瑞放心了許多。
給他透露一個消息“爹是想接他回京,但應該接不回去,心情不好也有其他原因,你這幾天就聽我的,乖一點,讓表哥帶你去玩也行。”
反正彆在雲程那邊鬨性子,不論家裡人多疼程文傑,這時候鬨,八成討不了好。
他給程文傑塞了隻錢袋,裡頭滿是金豆豆銀豆豆,讓他自個兒有錢花,到時想買個什麼,不用去找長輩要,少在爹麵前晃悠。
程文瑞還要趕著去蔚縣攔截那批帶有美人圖的話本,交待清楚,他就上船走人。
程文傑還想說個什麼,也不好攔,後麵玉香喊他,“小少爺,該走了。”
這次過來是為私事,程礪鋒沒去打擾知府大人,依著信件裡留的地址,派個小廝去杜家書齋問了陸瑛住處,一行人就往那邊去。
陸瑛買的宅子也在書齋附近,跟雲程他們的小院隔著兩條街。
怕京都來人多,住不開,旁邊的一間屋子他也租下來了,留作備用。
程礪鋒他們來時,陸瑛已經派人把兩邊院子都收拾妥當。
灶屋隨時備著熱水,供人沐浴。
房間安排妥當後,陸瑛親自去了一趟雲程家,邀他中午去吃飯。
“大舅舅來了,帶著小表弟一起,文瑞有事去蔚縣,這次可能碰不上。”
今天葉存山去上學了,家裡就雲程跟存銀兩個人。
他才看完柳小田的來信,正跟存銀一塊兒收拾屋子,把雜物搬到柴房,騰出一間當客房。
聽說這事後,他跟陸瑛商量,“要麼晚上見吧我家存山還在府學上課,我到時帶他一起過去。”
猜到他會這樣說,陸瑛答應了,“也行,舅舅剛下船,也能歇會兒。”
中午葉存山放學,得知後,說“下午我請個假,咱們先把這事辦妥了。”
他跟府學教官提過一回,家裡出了些事,有人要到府城,到時會請假。
從被陸瑛找上,到現在也拖了快半個月。
被動等人太久,他們日子是照常過,實際也被打亂了好些計劃。
比如雲程的新書。
他很吃寫作狀態,中途停筆久了就難以續上,要停就得分卷分階段。
內容構思好了,他也不敢現在動筆,怕被耽擱一下,前頭的稿子全白寫。
葉存山跟存銀則是擔心居多。
他們說雲程不會走,但京都的人沒來之前,態度不明朗,程家真要把雲程強行帶走,他們兄弟倆也攔不住。
也怕程家不要雲程,不認他,雲程會難過傷心。
這事壓心頭,平日不說,心裡也終有憂慮。
早點解決,対大家都好。
午飯後,葉存山就回府學請假,順路去陸瑛家敲門,說下午會帶雲程過來拜訪。
“我弟弟還小,家裡沒人,我會把他一起帶過來。”
陸瑛答應了。
請好假回家,雲程也換了身乾淨衣裳,重新束發,帶著同樣收拾整齊的存銀,跟葉存山一起過去。
就兩條街,沒走多久就到了。
外頭有人迎,進去後,玉香也在,讓存銀跟她走。
她是熟人,存銀見了她就不那麼緊張,還捏捏雲程掌心,“大嫂,我等你來接我回去。”
雲程哪能聽不出來他話裡意思揉揉他頭,笑著答應了。
程礪鋒在書房等他們。
都已經吃過午飯,有書童過來上了茶點,就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陸瑛在旁邊作陪,因為他跟雲程夫夫倆同輩,最近幾天也跟他們相處,待這裡能緩緩氣氛。
不然程礪鋒這張冷臉擺著,夫夫倆怕是要誤會不被喜歡,不被歡迎了。
程礪鋒作風嚴厲,平時不言苟笑,家裡小輩都怕他。
他身材高瘦挺拔,麵冠如玉。人到中年,隻有胡須與眉間的川字紋顯年紀,因平時少笑,眼尾紋路都沒生出一條,胡子一刮,說他二十幾歲都有人信。
他目光在雲程身上停留一瞬,又看向葉存山,叫他們坐。
個人性格原因,他辦事不拖遝,不愛鋪墊一堆跟人套近乎,坐下就開門見山,自我介紹,“我是程礪鋒,你娘親程蕙蘭是我四妹,按輩分來說,你該叫我一聲大舅舅。”
雲程腰板繃著,坐姿端正,老老實實叫了聲“大舅舅”。
葉存山跟他一起。
叫了人,程礪鋒的表情才好看了些。
“這次過來,一是認親,想把程哥兒接回京都。二是遷墳,接四妹回家。你們應該聽陸瑛說過了吧対這事有什麼想法,可以說給我聽聽。”
雲程能接受短期去京都,認祖歸宗,總要祭拜祖先,他能理解。
家裡還有老人健在,總不能讓人家一把年紀過來見他。
常住的話,他們不行。
至於遷墳,則是他近日最擔憂的一件事,他問怎麼遷,怕人打馬虎眼,還問得很直接,“我爹的墳動嗎”
程礪鋒點頭,“一起遷。”
這是雲程最期待,也最不敢想的結果。
他一時都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礪鋒問他,“你不知道你娘的性格吧”
小雲程都沒見過娘親,雲程哪裡能知道
上回陸瑛來找他,簡單說過一些。
那些內容聽得人心裡沉重,很像他後世看過的一些被拐相關的新聞。
蒼白言語聽著,腦海中都能有畫麵。
程蕙蘭原本的性格,在口口相傳中、被一層灰霧籠罩,變得很模糊。
程礪鋒說“她性烈。”
這三字一出口,他眼睛都有點泛紅。
這般性格,能被人從河裡撈上來,就隻能是她自己跳的船。
能在靜河村留下一個孩子,也隻能是她自己願意生。
當初能跪地求人,也是被逼絕境,走投無路,希望能傳遞一些消息回家。
雲程心上湧起一股濃烈的難過,久久沒能說出話。
他低頭擦了幾次眼睛,都擦不乾眼淚。
葉存山給他倒茶,遞手帕,也給他撫背順氣。
程礪鋒坐上首瞧著,沒插話,等到雲程緩過來,才問他們対去京都的事怎麼看。
“你倆剛來府城,又新婚不滿一年,應當不願意分開,若因為這個,那沒關係,存山可以去京都上學。”
京都有國子監,進國子監的法子有很多種。
官學裡每年都有優秀生被選拔過去,官員家裡能有名額送孩子入學,富戶人家還能捐贈銀錢買個名額。
雲程跟葉存山之前就說過,不圖家裡什麼,這就婉拒了。
除卻不想跟利益扯上關係,也跟葉存山目前的成績有關。
他不是那種看過很多書,有很厚積累的書生。他是另辟蹊徑,隻熟背四書與本經,其他都涉獵甚少的書生。
府學三年,他能穩紮穩打,穩步進步,以後也能考到京都。
現在去國子監,容易心態失衡。
換句話說,就算要去,也不是今年。
若能跟程家有良好往來,程家不說,他們也會想辦法提前過去。
程礪鋒點點頭,一句沒勸。
不管雲程跟葉存山的真實想法如何,拒絕就是拒絕,他不會跟人車軲轆說話,硬要說服或者試探什麼。
不去京都常住,就退一步回家小住。
這裡雲程答應得很爽快。
爹娘都要遷墳,他不論如何都該跟過去看一眼。
正事談妥,程礪鋒才跟他們話家常。
隻是這家常,也聊得很嚴肅。
看出來雲程緊張,比較怕生,程礪鋒是先跟葉存山聊天。
葉存山是書生,今年才過院試入府學,還是以案首的成績入學的,程礪鋒対他有很高的期待,結果一番考驗下來,他眉頭越擰越深。
葉存山倒是坦坦蕩蕩,沒有因為學識淺薄,經不起考驗,就露了怯。
至於那什麼讀書時間短、家裡窮沒多少書看的理由他也不說,隻適當表現出対一些尷尬、羞恥。
程礪鋒又不是來找茬的,幾道題目考過,就讓葉存山把拿案首的那篇文章背了一遍。
葉存山沒過目不忘的能力,這文章做了有段時間,照理來說該要忘了。
隻是他寫出來後,沒想過會得第一名,隔三差五就要翻看一遍,此時背得清楚流利。
背得清楚流利,就不太正常,葉存山就如實答。
從他自己的文章裡挑選東西,他答得非常好。
程礪鋒是文淵閣大學士,考他一個小小生員輕輕鬆鬆,一篇文章加幾個考題,葉存山長處短處,都顯露無疑。
他問“你院試時,提學大人有麵試你嗎”
葉存山搖頭,“我是第二批交卷的。”
人多,混在裡頭不顯眼,提學大人來不及細看試卷,沒有抓住他考驗。
若跟程礪鋒今天一樣,各方麵都問問,他案首就不穩。
單純看卷麵,其實也能從他引申的內容看出學生本人學識有限,局限在四書五經裡。
但從題目本身而言,又挑不出錯處,總不能因為沒看見其他內容,就把他打下去,這也太過武斷。
再說,這也不排除葉存山是為了整體和諧,特地挑選過的結果。
程礪鋒看他一眼,“我聽陸瑛打聽回來的消息,說你當初救人,救人又給銀子,給了銀子還被程哥兒找上門,你也沒什麼反應,照常把人收留了,我還當你是個老實的。”
葉存山不覺得琢磨考官喜好,在科舉場上投機取巧有什麼不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