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炒辣醬的味道很衝,雲程讓平枝姑姑準備了幾隻口罩。
幾層棉布裹臉,臨時往裡鋪了一層棉花,等到油熱,下料開始炒時,依然能聞到。
不是什麼要緊事,受不了能出去等著。
柳小田以前常年圍著灶台打轉,來府城後的營生也是重口的,鍋底跟鹵料的味兒都大,能忍,反而是提出意見的雲程不太受得住。
剛出去,還碰見了聞著味兒過來的彭先生。
由於雲程上課少,又天然怕老師,除卻過年過節,還有偶爾來上課時,會跟彭先生碰個麵,其他時候他都避著的。
這麼一下遇見,他就跟被教導主任抓了一樣,瞬時變得乖巧起來,站姿都緊繃著,一點不像已經有娃的人。
彭先生看他這樣,以為他是來上課的,“功課都做了”
實話實說。
沒有做。
不僅沒做,還非常懈怠。
孕期八個月左右,雲程就沒再練字。
而且實在看不進去正經書,一天天抱著看,現在學到的東西,都已經還給彭先生了。
彭先生好像沒有收到。
雲程不習慣撒謊,主要是怕他說他做了,彭先生要檢查,所以腦中思緒一轉,就低頭認錯,說沒做。
小聲道“書也沒看”
彭先生跟程礪鋒一樣,笑點清奇。
雲程總不知道程礪鋒在笑什麼,一如他現在不知道彭先生在笑什麼。
總之他帶存銀帶炒個辣醬,東西還沒見著,就被彭先生帶進堂屋。
學習。
他是夫郎,沒有葉存山一起上課的時候,要避嫌。
堂屋裡沒書房暖,雲程又不敢縮頭縮腦的上課,這一早上彆提多難受。
存銀那頭炒辣醬,還不是一次就成,柳小田試過味道,還要他調整,再改改。
雲程想想,他回家抱圓圓,身上肯定不能有辣椒味的,就在陸家小院這邊泡澡換衣裳。
趕著午飯時間回家,連飯都不留。
剛好圓圓在找他。
小孩子有個安全時間線,能分開,但不能分開太久,找不到爹爹要哭。
這個待遇就雲程有,葉存山可能一直是早出晚歸的讀書上學,圓圓已經習慣固定時間見他,休沐日看葉存山一天都在家,還要盯著他看,像是問他怎麼還不走。
寶寶大了,雲程就有些抱不動,隻能坐沙發裡,讓圓圓坐他腿上,將就著抱抱。
再過兩年,也不方便了。
想想圓圓在村裡還挺喜歡嬋姐的,雲程也問平枝姑姑,給圓圓找小丫鬟的事有沒在辦。
平枝姑姑說沒找著合適的,“有些身體帶病,有些瞧著性子很野,眼神都很凶。”
雲程聽見身體帶病,微微愣了愣。
“嚴重嗎”
平枝姑姑說還成,“一般健康孩子,也少有人丟的。”
都會養大一點,再看看樣貌,不醜到奇形怪狀,都不愁嫁,也不會扔。
現在牙行的小丫鬟就都挺大的,十二三歲,是懂事的年紀,伺候人正好,但按雲程他們的意思,這人到年紀,是要幫著婚配出去,這歲數就不行,買回來用的時間短還是其次,到時圓圓才熟悉,又給她換人,才麻煩。
年紀相當的,就比較難找。
平枝姑姑還給他講了個好笑的,“隔壁餘家還記得嗎他家三個丫頭,有兩個正是四五歲的時候,養得挺乖,家裡來人問過我好幾次,說能不能從他這兩個小丫頭裡挑一個。”
雲程皺眉,“他賣女兒呢”
平枝姑姑“可不是。”
雲程就說這事不急,“那等圓圓再大一點看看,不行就到京都以後,等大舅舅給她選一個。”
平枝姑姑應下。
圓圓聽見她的名字,就一直扯雲程衣領,想站起來,往上爬。
她現在總想站著,站著就想邁開腿,是很想學走路的表現。
一歲時,也是學說話的時候。
平時就愛咿咿呀呀,雲程跟平枝姑姑聊完,就要跟圓圓聊天說話。
語速放慢,一字一字教她。
他跟葉存山都是圓圓的爹爹,喊起來沒有區分。
教爹爹就行,圓圓能發出類似的音節,雲程聽著就很開心了。
也教她說圓圓。
可能是圓圓的發音太難,她說出來的音節雲程怎麼聽都像是“盤盤”。
教一陣,累了。
雲程就叫她“盤盤。”
圓圓眼睛都亮了,“盤盤”
千算萬算,沒算到圓圓學會的第一句話是“盤盤”。
雲程表情複雜,半天沒有說話。
圓圓以為雲程喊“盤盤”是對她的肯定,認為她學會了自己的名字,隔會兒,就會有一個“盤盤”冒出來。
存銀炒完辣椒醬,也洗澡洗頭換衣服回來時,聽見屋裡圓圓的聲音,先是驚喜“圓圓會說話了”
然後迷茫“盤盤是誰”
雲程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已經試圖糾正圓圓好久了,圓圓偶爾會發出“軟軟”的音節。
被存銀再一聲“盤盤”,打回解放前。
一直到葉存山下學回來,圓圓都是“盤盤”。
雲程看他的眼神充滿無助,還有一點點自責。
“葉小山,你來看看她”
圓圓也看葉存山,“盤盤”
葉存山“”
他還能怎麼,隻能跟雲程講,“改天彆教她說圓圓,教一些發音比較遠的字,再回來教圓圓。”
由於他連續說了兩個“圓圓”,圓圓還了他好多“盤盤”。
小寶寶嗓子嫩,這一天都很興奮。
要不是下午還睡了覺,歇了會兒,現在都得當個小啞巴圓。
葉存山往她腦殼上摸一把,“叫爹。”
圓圓傻樂,“碟、碟。”
雲程跟葉存山說“她好像挺喜歡盤子的。”
碟、盤子,都算一個東西。
葉存山就說找木匠給她做個木盤子,以後抱著玩兒。
存銀就想問問他學會的第一個詞是什麼。
看葉存山揶揄的眼神,存銀陡然警惕,大聲道“我不想知道”
可惜,晚了。
葉存山說“我教你說大哥,要你喊哥哥,你自己說說你能喊出什麼來。”
存銀覺得,他很可能是打了個飽嗝。
因為葉存山沒有餓過他。
那就是“嗝”。
可愛點就是“嗝兒”。
結果葉存山說“知道雞怎麼叫的嗎”
存銀
存銀“你撒謊你又騙我我不想理你了”
把孩子氣跑了,他還要跟雲程講,“他就是先學的雞叫,村裡養雞多,公雞養著打鳴,母雞養著下蛋,不下蛋了,養肥了,還能宰了吃肉。我家那房子你見過,院子挨著房間,存銀一天天都在聽雞叫,我讓他學的字還有點像,他可能以為我當時也在學雞叫。”
雲程笑得不行,“那也是再教他其他的詞”
葉存山睨他一眼,“我當時年紀不大,氣著了,叫他學鴨子叫。”
雲程笑得更凶了。
存銀貓自己房間裡,都能聽見他的笑聲
他趴桌上寫信。
越寫越氣。
本來是很冷冰冰的寫辣醬的配方,炒製時的注意事項,每種配料的多與少,配料單獨又怎麼處理。
彆的不說,就當還陸瑛給他的禮物了。
但這事不吐不快。
所以存銀又拿了一張紙。
他看看桌上厚厚的信,這就跟大嫂說的那什麼日記一樣。
多一張就多一張了,過幾年再見陸瑛,這信肯定在邊關的凜冽寒風裡絞碎了
隻要他不認,沒人能知道他的小秘密
末尾依然。
“我聽說你家有養馬,馬是怎麼叫的咩咩哞哞咯咯噠”
他隻在街上見過幾次馬,太快,沒來得及聽聲音。
想來動物的叫聲都是差不多的。
等到他把信件寄出,在鋪子上工時,看見路上經過的騾子驢子。
聽著“噅噅”的聲音,存銀就燒紅了整張臉。
完了。
要被笑話了。
他頭一次上工跑路,趕回家說想把信件拿回來改改。
大哥不在,他給大嫂撒嬌,“我寫錯字了”
寫錯字有什麼好改的
存銀說“很嚴重的字”
他想了想,說把陸瑛的稱呼寫錯了。
“我叫他表弟了”
這樣應該能讓他改改。
雲程隻想笑,憐愛地摸摸他的腦袋瓜。
“我還想跟你說,你挺幸運的,東西才送到驛站,就有驛卒經過歇腳,昨天到的,休息後,今早出發的。”
看存銀表情很崩,雲程繼續安慰他,“沒事,表哥不會跟你計較的。”
畢竟陸瑛不是個愛計較的性子。
存銀這一天,都精神恍惚。
全家,沒一個人懂他。
家裡沒人考童生,便不關注外頭的考試。
等到府試結束,貼了成績,又公布了院試日期後,雲程也忙了兩天。
葉延是要住他家的,客房要收拾出來。
四月時,還沒轉暖。
跟去年一樣,依然要穿棉衣。
火氣旺的,也要穿薄棉衣。
家裡有考生,飲食吃喝都要注意。
前年考試時,葉延差點被同窗坑害,今年葉存山還收拾了幾套衣服鞋子出來,到時葉延去考試,就穿他的衣服。
考籃也給準備了一隻,往後葉存山考試也能用。
這邊弄完,被褥之類的,能等等再鋪。
葉延要跟其他考生一起來,會晚段時日到。
溫故知新跟木娘一起,先把慶陽夫夫要租的小院收拾好了,來了就能直接入住。
柳小田跟慶陽關係也好,聽說他們要來,買了好些菜備著,就等著給人接風洗塵。
三月時,慶陽他們出發。
比預期要晚到,三月中旬才來。
家裡才安置,雲程家大,是在他家吃飯。
柳小田掌勺,存銀打下手,三家人聚著吃了一頓。
雲程跟他們說撲克牌跟麻將都在做,等慶陽忙完這陣,能一起打牌玩。
東西還沒見著,先答應下來。
慶陽這次來,跟羅旭商量過,又找杜知秋聊了幾次,最後決定不要推薦信。
怕有了推薦信,他以後也不好走。
恰好能趁著這次來考院試時,夫夫倆都有個借口。
就說陪考的,考完再說等結果的。
要是考中了,那更好,會在府城再多留一陣。
家裡有個秀才,杜家書齋對慶陽,也會多幾分看重。
這是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拿到台麵上講的話,跟蔚縣時不同,府城這邊總想把慶陽的畫換掉,也有可能不是因為炭筆毛筆的區彆,而是因為他是夫郎,身份上天然被瞧不起。
雲程就想起來一件事,“考中的話是大喜事,你倆應該要回家報喜的”
慶陽說是,“我還想多跑這一趟。”
考中了,辛苦一點也沒事。
羅旭狀態還不錯,看著不怎麼緊張。
席間還跟他們說了模擬考場的事,“我看做都做了,小虎不願意去考,那我去考考,這幾天都在模擬,村裡都緊著我來,那陣子不吵,我連著考了一個月,考一天休一天,算半個月,現在沒什麼怕的了。”
他進過真考場,明白裡頭差異。
也自覺已經做了最大努力,能放平心態應付了。
雲程歎一聲。
不愧是能坦然接受當贅婿的人,臉皮薄了點,心態還是很穩的。
說到模擬考場,也順便提了一下葉延。
這東西是嘗試階段,沒幾個人用,先蓋了一間考棚,“還是在祠堂的。”
是族裡最肅穆安靜的地方,從氣氛上把緊張感拔高。
村裡挺多人過去看熱鬨,沒吵吵。
葉延第一天進場,不太行。
滿身是汗的出來,考卷不用看,都知道結果。
這一個月裡,兩人剛好錯開考。
到出發前,葉延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
葉存山問“他是不是還拉肚子”
羅旭點頭,“跟上回咱們考院試一樣,入場前會肚子疼。”
嘴裡說著不在意,看起來也確實不那麼緊張,壓力沒很大的樣子。
實際怎樣,隻有事到臨頭才知道。
在來府城前,葉延還能再模擬考幾場。
前頭有羅旭的對比,葉虎夫妻倆本來以為沒什麼好緊張的,小虎抗拒,他們沒硬逼,說慢慢找東西釣孩子。
等到葉延開始考了,葉虎夫妻倆才有了緊迫感。
羅旭不是他們老葉家的人,但葉延是啊
這還是小虎的親三叔,萬一有樣學樣,進了考場,就成了軟腳蝦,他們多年苦心就全白費了。
想想以前家裡的日子,想想供一個書生需要的銀子,柳三月當天就把小虎拎進去了。
不考也好好待裡頭,看看他兩個叔叔都怎麼考的。
存銀飯都不吃了,等著羅旭繼續說。
“怎麼了他也軟趴趴了”
葉慶陽接了話,“沒軟趴趴,但是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沒寫出來,交了白卷。”
結束都不敢出祠堂,真腿軟,也是怕的,怕他爹娘揍他。
葉虎跟柳三月聽了葉存山的意見,現在是養孩子的心態,培養信心,打壓是不行的。
懲罰沒有,回家還給他做了頓好的。
夫妻倆安慰人的話有點損,羅旭這個入贅的夫婿不好講,慶陽能說“他們說小虎比延哥強,小虎好歹沒嚇趴。”
所以小虎很快支棱了,去祠堂幾次,就找到感覺了,能當換了地兒做功課。
葉根看效果不錯,族裡娃娃讀書也是為了光宗耀祖,族學能建在彆處,這模擬考場他就建在祠堂,也叫祖先們看看族裡小娃娃的出息。
建在祠堂,就不多建,以後可以輪流考,還能分大考小考,等孩子多了,用不過來了,再擴建。
這樣就挺好的。
飯後,雲程夫夫倆跟柳小田夫夫倆都出門,送慶陽夫夫倆回家,帶他們認認路,一路介紹下附近的商鋪,哪家實惠,哪家料足。
存銀就留家裡帶圓圓。
圓圓已經會喊叔叔了,存銀聽得心窩窩都發軟,自個兒力氣不大,也想趁著圓圓現在還能抱的時候,多抱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