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程不生氣,“你又不是會窩在家裡,一心相夫教子的人。”
慶陽笑了聲,說他還是選事業。
“我才跟存銀說的,隻有自己立起來,以後才不被動。”
人心易變,他不去賭。
眼下感情好,他不對人猜疑防備。
但他要為自己做打算的,有孩子最好,沒有他也不能迷失自我。
自己立住,才能抗住風險。
往好了想,真有孩子,也能養得更好。
“我爺爺說,人活著,不該隻為了給另外一個人傳宗接代。”
那是他小時候被人說醜哥兒時,聽到的最有力的安慰。
到說親的年紀後,他因樣貌頻繁受挫,成親後,又因孩子的事情頻繁受挫。
好在羅旭不是壞心肝的男人,慶陽一直以來獨立,現在很清楚,他做什麼選擇最合適。
“孩子隨緣,也不是我不忙不累,壓力不大的時候,就一定會來。”
畢竟人閒著,也愛多想。
確定下來後,雲程跟他說後續的練習方向。
這一步可以跟錢滿盈配合著來,錢滿盈的複刻能力極好,在速寫臨摹上表現出了很厲害的天賦。
場景構圖,可以先從街道房屋開始。
先在街頭隨機取景,再換角度取景,還可以改變視角高低取景。
往裡麵加難度,可以把人物加進去,人數可以遞增。
過程中需要有構圖意識,在取景框範圍內,做一定的調整,讓畫麵更加漂亮好看。
跟錢滿盈配合,就是他來複刻下街景,慶陽再改,改動的時候要帶帶錢滿盈,告訴他為什麼這樣改,思路上多說說,以後即使錢滿盈在創新能力跟不上,也有固定套路可以用,在當前的工作裡,是足夠的。
慶陽都記下來,跟雲程說“存銀前陣子要我去看威風,想給威風畫副畫。”
他從前在村裡畫過牛、驢、騾子,比起人,動物會更擅長一些。
許久沒動筆,這裡生疏了,畫出來的馬不夠威風神氣,像騾子像驢。
是要錢滿盈對著威風畫了幾張圖,慶陽再回家練習。
將特長發揮得很好,臨摹結束,他就能轉角度。
有試著將馬匹的體塊做微調,每匹馬給人的感覺都不同。
給雲程看過以後,就把稿紙給存銀,“拿去臨摹吧。”
以後能不能自己畫,就看他有沒有認真練習了。
存銀心虛得很。
他是有目標的人,服裝設計卡在了畫畫功底這裡,雲程再怎麼跟他說畫功需要時間練習,他心裡都著急。
著急吧,又做了許多與本職無關的事。
雲程沒說他什麼,孩子大了,不必拘著養。
存銀比以前有目標感,做了旁的事,也沒壓縮練習時間,逃避學習,其他雜事就是他的興趣愛好,保留就保留了。
下午他們一起去接考,人多,不帶圓圓一起。
圓圓在考試旺季時,很少出門,小巷子都沒出過幾回,因為附近有外地考生租了房間住。
不止他家的,其他家裡小孩也很少出來了。
考試期間的考生情緒敏感,不知道什麼事就會戳人心窩,避著點總沒錯。
因著前陣子時常出去玩,現在拘久了,看家裡人出去,圓圓就會邁著小短腿往這邊跑。
她個子矮,愛抱人大腿,不注意就會被她絆到。
雲程蹲下跟她講了會兒道理,不能說去接葉存山,說了圓圓就更想去。
要說給她買某個好吃的,好玩的。
還得是獎勵她今天做某事太乖,所以有額外獎勵。
圓圓就會矜持起來,不抱人大腿,也不攔著路,小嘴抿著,假沉穩的點頭,“那圓圓等爹爹回來。”
這可愛勁兒,雲程抱抱她,讓她回去找平枝姑姑。
接考人多,分批次來。
一般第一批出來的考生少,他們是趕著第一批去的。
外麵的茶攤都坐滿了人,有些都不是來接考的,是占位置賣的。
給數十銅板,可以得個好位置。
正選著呢,聽見有人喊他們,再一看,是謝晏清的爹。
謝老板這邊,還有杜知春家的小書童。
都是有經驗的人,看這三個都是小哥兒、夫郎,勸他們彆親自去接,花點銀子,請人去接。
“到時都一窩蜂的擠過去,你們擠不贏。”
挨挨蹭蹭的,還怕彆人趁機占便宜。
他倆都已經給謝晏清和杜知春請好了接考的人,跟著多點銀子,可以再接一個。
兩個便宜一些,三個四個要再便宜一些。
雲程看慶陽猶豫,跟他說“請吧,他想得開,不會覺得這接考的喜慶事兒是你諷刺他,而且彆人都有他沒有,到時還說你看他沒出息,所以麵子功夫都懶得做。”
慶陽就掏了銀子。
存銀捧著小茶杯,豎起耳朵聽。
他可愛聽大嫂說這些,感覺能學到好多東西。
而且他在村裡看了很多人家,夫夫倆,夫妻倆,不吵架的太少了
大嫂跟大哥就沒吵過架。
要學習一下。
雲程都不知道存銀腦袋瓜裡裝著什麼。
他看一眼存銀,存銀笑得相當矜持。
人在外麵,特彆是這考場外麵,平枝姑姑教他的儀態他又撿起來。
看他這樣,就有了孩子恍然長大的感覺。
聊著天,外頭炮響,考棚開門。
敲鑼打鼓聲跟鞭炮聲齊鳴,一群接考的人蜂擁而上,滿麵笑意,說著吉祥話。
葉存山好認,那些人一下就找著了。
杜知春跟他一批出來的,樣貌不好辨認。
接考的人都賊機靈,認不清,就直接喊大名,喊了大名再道賀,也算他們給人接考了。
杜知春聽見有葉存山的名字,就知道他家裡有人來接了。
他拍拍葉存山肩膀,“你這不得考個頭名,讓你家夫郎好好看看”
葉存山淡定得很,“已經考完了,遲了,隻能看考官怎麼評分了。”
又不是會影響到排名的考試,他這次主要是求穩,能入圍,得到準考資格就不錯。
臨考前兩天,葉存山邀杜知春一起去給小學生作保時,有給他講過。
功利心太強的時候,可能會適得其反。
話不能說太滿,葉存山點到即止,免得杜知春多想,以為他為了拿頭名在打心理戰。
杜知春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看狀態,答卷應當很滿意。
他沒跟葉存山聊這敏感話題,主動把話岔開,說葉存山還像個小學生,“夫郎弟弟都要來接你,不知羞。”
葉存山“你小學生的時候也隻有小書童來接。”
這話說得多沒意思。
杜知春沒一個字愛聽的。
多加兩個人,位置不夠,茶攤桌位有限,就兩兩坐著擠擠。
雲程夫夫倆一塊兒,慶陽跟存銀一塊兒,謝老板跟杜知春能單獨坐一條板凳。
他家的小書童有自帶板凳,在不遠處坐著。
等到羅旭跟謝晏清出來,就不用再安排位置,能直接回家。
他們出來時,帶了食盒。
在茶攤點了一壺粗茶,就把飯菜擺上桌,要他們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回家再吃頓好的。”
葉存山大膽得很,仗著兩人挨著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蹭雲程的腿。
雲程瞪他,他還裝無辜,“怎麼了”
不要臉。
雲程伸手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
這是在外麵人多的場合裡,雲程少有的大膽動作。
葉存山挺詫異的,看他一眼,雲程還要微抬下巴,眼底都有小得意。
大家都忙著,沒人看這裡
他從前不敢的最大原因就是總感覺有人看他,大家都看他。
知道沒人看他,他有什麼不敢做的
葉存山沒忍住笑。
他想起他們還沒在蔚縣安家那陣,他在蔚縣讀書,雲程在靜河村住。
來縣裡一趟,接他放學,午間一頓飯吃得想要靠近又不敢,最大膽的行為就是嘴上說話直接,往人心窩撲。
當時他也旁若無人的大膽過,最後發現身邊有長輩,有同村的人,才一瞬間紅透了整張臉。
現在也差不多,幾乎是葉存山才想起來這個,雲程就聽見存銀叫他,“大嫂,你吃蔥油餅還是煎餅”
雲程意識到他跟葉存山當眾眉來眼去的事,臉色紅撲撲的,抿著唇,想說他不吃餅。
葉存山比他先開口,“吃芝麻糖餅。”
鹹口甜口的餅子都有人愛吃,芝麻糖餅也有賣的。
雲程低頭喝茶,沒忍住瞧了葉存山一眼,他笑意坦蕩,眼底糅了蜜。
雲程受不了這個眼神。
他嫌棄葉小山膩歪,看得他心臟砰砰砰的。
“你吃飯,不許看我。”
跟座位一樣,這頓飯不用等羅旭,也不用給他留,是給早出來的兩人備的飯菜。
買餅子的事不要存銀去,是杜知春家的小書童跑了一趟。
杜知春說他有些想柔娘了,“不然我今天也是有家人接的人。”
滿場沒幾個女人來接夫君的,雲程覺得柔娘就是在府城,也不會過來。
要是京都鄉試、殿試,那還差不多。
他給杜知春畫餅,“下次接你,就是鄉試了,到時我去約柔娘一起。”
杜知春明知道是餅,也開開心心吃了。
他跟葉存山說“你家夫郎真會說話。”
葉存山要雲程給他也說個開心的,雲程說“你見了我就該開心。”
還真是。
兩個考生吃飯,接考的人各吃各的餅子。
葉存山飯量大,後頭加了個蔥油餅。
舍得給他花錢買好吃的,這蔥油餅裡包了肉餡兒,一口下去,滿嘴留香。
收拾食盒時,他問“你們都出來了,圓圓沒鬨”
雲程說給圓圓畫了餅,“回家要給她買點東西糊弄一下。”
他這一個時辰不到,連著畫餅,說完把自己逗笑了,今天就是個畫餅大師。
羅旭是第二批出來的,氣色還不錯,看起來沒被氛圍嚇到,心態是穩的。
被人接考的時候,顯然很懵,原地愣了會兒,雙眸才晶晶亮亮。
雲程推了下慶陽,“去接吧。”
慶陽彆扭,這對夫夫成親兩三年,感情和睦,心上依然隔著距離,雲程看見了,就總想助攻一下。
葉存山把存銀的小腦袋擠開,“你耳朵都是豎著的。”
存銀淺淺心虛過後,立刻挺直腰杆,“耳朵本來就是豎著的”
葉存山就知道了,存銀果然是在聽雲程跟慶陽說的話。
自家弟弟,他太清楚了。
關注夫夫、夫妻之間那點事比較多的時候,都會對自己的未來夫婿充滿幻想。
葉存山跟雲程小聲說“我看他好像沒有意識到這點,咱們不跟他明說。”
葉存山就當沒看出來了,讓存銀當一個“事業心”很強的小哥兒吧。
等他意識到,差不多就是雲程說的開竅的年紀,葉存山能不管那麼嚴。
還在外頭,不多說。
葉存山跟謝老板搭話,“交卷方便,能有小吏帶路,他考試沒被趕出來,肯定是順利開考了,現在沒出來,隻能是他還沒交卷。”
考場不允許人閒逛,謝晏清交卷就會被帶出來。
道理都懂,就是沒看見孩子,無法安心。
他們不順道,同場等待的情誼在羅旭出來後就要散了。
謝老板要再等兒子,這是存銀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他臨走前也寬慰了一句,“前陣子見麵,他還說按照書院名次來,他會沒問題的。”
科試就看排名的,謝晏清礙於年歲不大,初期成績都是中遊,跟上後,得甲的次數逐漸變多,到今年都很穩了。
就跟葉存山說的一樣,位列前茅時,保持水平,問題不大。
謝老板應下,跟存銀道謝。
相較而言,他還是更擔心謝晏清的安危。
之前聽人說,有小吏會故意帶錯路,再賊喊捉賊,顯得考生故意滿場遊蕩一樣。
這後果非常嚴重,他不見到人,就不能完全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qq寫這章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hhh
各位讀者老爺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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