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警惕些,寫手們都老實些,他們就能省心些。
這事兒元墨不在行,交給柳文柏辦。
但要給元墨加戲,“你都是主編了,當然要說你火眼金睛看出來的。”
雲程身上的光環已經足夠多,不需要再多加一個。
加他身上也沒用,回頭府城這邊還是元墨柳文柏他們管。
要加戲,元墨就參與進來了。
五月裡的抄錄本投稿事件,引出一堆雜七雜八的事兒,忙到六月才找托兒,排演一番後,還要挑著元墨休沐日來,就等到了六月中旬。
六月中旬,葉存山也休沐。
這件事鋪子裡隻有少數幾人知道,排演都搞得神秘,每天如常經營,都還不知道今天有大戲看。
葉存山上回叫了同窗回家一唱一和的嚇鄰居,雲程覺得太尷尬,沒去看,葉存山不開心,這次雲程就把他從家裡拉出來,帶他看戲。
沒帶圓圓,怕到時太亂,顧不到孩子。
叫了存銀,存銀要說有空就來,他今天要趕工做件衣裳,不確定什麼時候忙完。
雲程進鋪子找了個空位坐,假模假樣來上班。
葉存山往後看,今天一切都很平常。
因考生多,每天來遞稿子的人也多。
兩人還聊著這鋪麵是不是要擴建,辦公桌都不夠用。
雲程說不用,“審核一篇稿子要一兩個時辰,不能每個人都在這裡等,現在是特殊情況,已經在做小卡片了,跟杜家書齋一樣,發卡片辨認,到時交了稿子就先回家,過兩三天再來問。”
正說著,裡頭傳出了吵架聲。
雲程眼神興奮起來,葉存山看一眼,就知道這事兒不嚴重,慣性把雲程往身後護了下,才看向後院。
後院出來個高瘦書生,一副羞憤又惶恐的模樣,強撐著體麵,說話聲音大,人卻在發抖,仔細一看,全是紙糊的威風。
吵吵嚷嚷的要人還他清白,不能汙蔑他,喊著大店欺客。
看這裡還有幾個來投稿的書生,就急吼吼對他們說這話本鋪子想私吞稿件,還要汙蔑他抄錄話本。
能來話本鋪子投稿的考生,多多少少都聽說過李澗抄錄話本騙潤筆費的事。
這群在科舉場裡沉浮的考生,對這種行為很不齒,對他們來說就是作弊。
特彆是快要鄉試了,這行為更是踩到了他們的雷區上。
試想一下,有人夾帶小抄成功。
大家都是寒窗苦讀十餘載,被一個夾帶小抄的人擠下去,這算什麼事兒
類比起來太過,不是同級彆。
但他們這話本寫得辛辛苦苦,被一個全文照抄的人比了下去又算什麼
而雲程的話本鋪子名聲極好,真為錢財,去年就不會搞培訓班。
今年的趕考路也拉足了考生們的好感,此時當然不會盲目站隊。
鬨事書生見沒人被煽動,就跑到鋪子外麵大喊大叫,又把過路百姓吸引了一圈兒,跟街頭藝人開始表演前要先敲鑼打鼓吸引觀眾似的,等這頭被裡三層外三層圍起來,他開始大聲說冤屈。
然後就是鋪子裡新一任的管理出場,跟他唇槍舌戰,說他那話本哪裡有問題。
最終高光給到元墨,隻有一句話“你當真要我說出你哪裡露餡兒了”
這場戲百姓們看著很樂嗬,還有人叫好鼓掌。
雲程自己排的大戲,真的看,還是覺得尷尬。
他看葉存山的表情,葉存山也是一臉不忍直視。
算是明白了他在鄰居那裡演的時候,雲程是什麼心情了。
有話不好在前麵說,這戲演完,還等著雲程點評,他倆就先去後麵坐。
葉存山問是怎麼回事,雲程大概說了下,“防不勝防,就隻能搞心理戰了。”
看杜知秋從前苦防盜的樣子,還有各大書齋書局都在盜印的樣子,就知道這裡沒什麼版權意識。
彆說這類話本閒書了,就是科舉用書,也很多都是引用前人的文章和批注,自己在裡頭添加一點點注釋,就能出一冊小書。
雲程知道在其他地方,肯定有人搞換頭文學,書名人名一換,就是新書繼續賣,這個他攔不住管不了,就門前這一畝三分地要清理清理,發現就順手威懾攔一攔。
畢竟想要長久經營下去,從前的口碑跟現在的新鮮都是不可或缺的,炒冷飯沒意思。
葉存山就好奇元墨怎麼看出來的,“什麼法子”
雲程就有點小得意,“沒有法子。”
反正用他這個不夠聰明的腦袋瓜想不出來。
葉存山就明白雲程說的心理戰是什麼意思了。
本就有契據在,若有鬼,他敢簽,就能倒賠。
前頭那麼一場戲,說明了他們會跟作者本人溝通什麼內容,足夠要他們警惕害怕。
真有人下苦功去把彆人的作品研究透了再來,還有一個元墨藏著“必殺技”,而他們不知道這必殺技是什麼。
看他們敢不敢賭吧。
聊著天,前頭雜事處理完。
他們都回來,神態全都是激動的,沒誰尷尬。
雲程跟葉存山就不提這個,隻誇,挑著好的說,還誇那個群演的書生演技好。
人是從民驛那邊借的,他們有人常年在外地,今天這裡的事兒圍觀群眾就這些,還敷粉打底,改了點樣貌,換身衣服洗個臉,這陣少往這邊跑,出去送信溜達溜達,再回府城就沒人能認出他了。
柳文柏這頭結束,要去請人喝酒。
剩下的人慢慢散了,元墨問雲程以後真有這事怎麼辦。
雲程說涼拌,“預防措施做好,其他的照舊,時不時演一場,再用第一人稱寫故事,口口相傳多了,至少大部分人都不敢來咱們家造假。”
一年到頭就是考試旺季時需要注意,平時受距離影響,沒這事發生。
反正不可能因幾粒老鼠屎,就把粥全倒了,隻留碗裡的坐吃山空,他們家還是要很多新鮮血液的。
元墨明白意思,就應下回家。
雲程夫夫倆閒著沒事,出去溜達到安氏裁縫鋪,看存銀在裡頭忙得跟隻小蜜蜂一樣,就沒進去打擾。
外頭熱,逛不了多久,也就是稍微繞一圈兒,聽聽旁聽百姓把這事到處說,就近在外頭吃個午飯,也回家了。
一路出了汗,洗澡不便,但對葉存山沒影響。
他打一桶井水,去側屋浴室,整個衝下來,去汗又涼爽。
雲程看不慣他總是衝冷水澡,臭毛病說了幾年不改,到了冬季時都偶爾躲懶,正熱的時候臉皮厚到不行,看著人生氣了,還要湊過去嬉皮笑臉的。
雲程推他走,“你離我遠點。”
夏天他們乘涼都在院裡小棚子下,圍著竹床坐。
圓圓睡午覺去了,雲程手裡閒著,今天不想乾活,叫葉存山給他拿本書看,“你是不是也要學習了”
葉存山說今日練字,“靜靜心。”
書架上清理過一回,雲程的書一個小格子都沒滿。
葉存山看書名挑,有一本側麵沒貼標簽寫名字,他拿出來看,發現是個自己做的活頁本,用了書籍的封皮。
翻開看看,是很俗很俗,他早八百年就看過的窮書生套路文,遂放回去這東西,應該是雲程的練筆作品,肯定不愛看。
他拿了一本遊記出來,還問雲程“你那練筆的話本是趕考記的廢稿嗎”
雲程懵了下,因為手稿寫得很累,他都是寧願前期多想多構思,也不要寫廢稿的,。趕考路自然也是沒廢稿的。
但他很快想起來是什麼話本,後背都驚出了一層薄汗,“你看了”
葉存山往竹床上擺放筆墨,說就翻開看了第一頁,“看起來挺俗的,沒發出去的版本好。”
雲程“是嗎,我還挺滿意的。”
前陣子自己看,都掉進坑裡了。
葉存山笑他,“你滿意你怎麼不發出去”
雲程看他這樣,就知道葉存山真的沒往後看,頓時放鬆下來,“鋪子裡多忙你不知道而且我還沒寫完,沒空發。”
負心狀元郎是他現在解壓要續寫的話本。
他已經快進到黑皮狀元郎發現他的真愛還是結發小夫郎,開始追夫火葬場了。
這狗血味兒這麼衝,也就是葉存山能說一句俗,彆人不都說好看的
但不敢頂嘴太過,免得葉存山不練字了,現在要去看他的稿子,那就完了。
練字麼,就隨便寫點東西。
葉存山寫一家四口的名字,想想孩子不在,就他跟雲程,就又在紙上寫膩歪話。
是長篇燉肉練出來的人,膩歪話寫出來,雲程都沒眼看,把手裡遊記往他麵前一擺,“你摘抄吧。”
說要靜心,結果寫的字全在撩火,這靜什麼靜。
葉存山老實了。
他生辰快到了,家裡過生辰的流程就那些。
蛋糕要做一個,禮物還是雲程手工。
說起來,他現在這個解壓的話本就很合適送給葉存山當禮物,但他不敢。
從前畫畫多,平安符跟香囊給葉存山繡過幾個,今年想要點不一樣的,就說給他做個科舉限定書包。
繡是來不及,用畫的。
找了塊硬紙板,延邊剪小一圈兒就開始做。
全鋪底色太浪費,也不好乾,雲程拿紙設計了個海報風的樣子,就往紙板上塗色塊,紅色金色為主。
參照開門大吉的樣式,上麵橫幅就寫某某年鄉試,下麵小字寫葉存山名字跟字。
正中間紅底,做了金色光芒效果,中間上書“金榜題名”四字。
旁邊的色塊裡依然是填字,寫一舉奪魁,旗開得勝。
夏天,又是下午太陽烈的時候,弄完就把顏料拿過去曬曬。
色塊抹得薄,乾得快,小字他寫了,中間“金榜題名”的大字叫葉存山寫。
葉存山還挺喜歡這類花裡胡哨的樣子。
從前繡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書包他喜歡,現在做的“金榜題名”樣子他也喜歡。
書包都做的挺闊款,裡頭有夾硬紙板。
雲程剪小一圈兒以後,要往外麵縫,四周的小孔是葉存山鑽的,邊緣用粗麻繩固定,整體看起來比較糙,因中間的樣子太紮眼,可以掩蓋。
繡樣要弄一個,等他去鋪子裡摸魚做,現在就先將就著。
葉存山這就很滿意了,“也就這陣子背背,紙板就很好。”
雲程看起來已經不管鋪子裡的事,但連環畫那邊盯得緊,其實沒得閒。
生辰年年有,不必太費心。
雲程誇他一句善解人意,就起來活動筋骨。
天邊晚霞濃,又是一天過去。
存銀今天回家稍微晚了些,進屋就在後悔沒跟出去瞧熱鬨。
“我聽說了好幾個版本,他們都說不出原汁原味的文戲”
文戲是指在話本鋪子門口,柳文柏他們跟那書生對峙劇情人設的東西,因一來一回吵得很快,所以聽起來很精彩。
雲程對他招手,“想看嗎”
存銀點頭如搗蒜。
雲程就回屋給他拿了稿子出來,“他們幾個都照著背的,你看這個就夠了,腦補一下你大哥跟人吵架的語氣就行。”
葉存山“我沒那樣。”
存銀“好”
答應後,他懵了下,“啊,那個是演的啊”
他今天還真親實感的生氣了
有這效果,這場戲就排演值了。
晚飯前,一起收拾東西。
雲程把遊記放回書架時,沒去藏負心狀元郎。
等晚上葉存山去衝澡的時候,他就把裡麵稿子全部替換成了白紙,稿子又夾進他記錄工作備忘錄的本子裡。
他想著,怎麼都要等火葬場燒完以後,再給葉存山看吧
葉存山想不到枕邊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藏小秘密。
而那小秘密他還翻看過,就差一頁之隔,就能發現那位書生是個黑皮。
進屋來,他跟雲程說“我有好些同窗最近都心浮氣躁,約著模擬考的人慢慢變少了,我怕他們在謝家鬨性子,提議說現在天氣太熱,先停一停模擬考,大家休沐日時,也都放鬆點,彆崩太緊。”
想去謝家借用考棚的,還是能去。
數月下來,都已經熟悉了。
隻是人少,組織起來就是葉存山平時在自家考棚的作用,在考棚做功課作文章。
看看陸舉人會不會給他們批改,或者謝晏清那邊有沒新題目共享。
這想法說出去,大半同窗都鬆了口氣,都是因為身邊人全在努力,所以不好意思不去,其實已經累得不行了。
葉存山也正好從模擬考裡退出。
“我能在自家考棚待著,天熱,不想兩頭跑。”
雲程覺得挺好。
這樣休沐日,他們白天能見見,不像之前,一去考試見不到人影,跟全月無休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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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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