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伺候他多年的王富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跪下告罪“是老奴疏忽,王爺恕罪,老奴這就去準備。”
霍崢如有實質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許久,直看得他額頭冷汗直冒,才冷聲警告“自己去領三十大板。回門禮從內庫裡挑好的。餘姨娘和二小姐多備一份。不要再有下次。”
“是,老奴知罪。”王富貴戰戰兢兢起身,擦了擦冷汗“老奴這就去準備,待備好禮再去領罰?”
霍崢擺擺手“去吧,禮單記得給王妃過目。”
宋暮煙起來得時候,就看見窗外霍崢在練槍。男人穿著玄色織銀雲紋箭袖,束同色腰帶,腳踩牛皮馬靴。一頭墨發束起,腰杆挺直,把一杆雙尖五龍烏金槍武得虎虎生風。宋暮煙倚在窗邊看著,不知不覺就入了神。
也難怪外麵那些傳言都說他是“太歲凶神”,男人武起槍來的時候,眉目冷冽,戾氣滿身。若不是昨晚宋暮煙還被他抱在懷裡暖著手腳,也不會信這麼一個戾氣橫生的將軍,會那樣細致溫柔。
宋暮煙眼底柔了柔,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男人聞聲果然收了槍朝她走來,眉宇間還有未散的戾氣,眸光卻很平和:“醒了?叫丫鬟們傳早膳?用過早膳後我送你回相府。”
“嗯。”宋暮煙瞧著他額頭上的汗水,猶豫一瞬,還是拿了汗巾過來給他擦拭。
霍崢身體下意識繃緊,待那隻柔軟的手輕輕拂過麵頰時,又漸漸放鬆下來,眼底閃過幽深的光。
宋暮煙沒注意到,給他擦完汗水,便跟他一同去用膳。
兩人用過早膳,正好王富貴備好了回門禮,恭恭敬敬的把禮單送來給宋暮煙過目,問她還沒有需要額外添加的物件。
看著禮單上額外給母親準備的藥材和給妹妹的首飾,宋暮煙心底暖了暖。王富貴昨天上午還對她敷衍至極,這些肯定不會是她想得,至於是誰……答案昭然若揭。她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男人,朝他露出個好看的笑“我替娘親和妹妹謝謝王爺。”
霍崢神情依舊淡淡“不必言謝。”
宋暮煙笑開,兩人用完早膳,便出發去相府。宋暮煙坐著馬車。霍崢則騎著馬跟在一側。丞相府就在挨著皇城的四喜胡同,而王府卻在遠離皇城的八平胡同。兩者之間策馬不過一刻鐘,馬車卻得走上小半個時辰,一行人到了相府時,已經是辰時正。
聽說戰北王府的車馬快到了大門口時,宋知恪和嫡妻李氏都沒反應過來。宋知恪還皺了眉:“這才成婚,怎麼就回來了?”
李氏是知道他素來不喜這個女兒,剛想應和兩句,陡然想起來,一驚“今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吧?”
宋府這才兵荒馬亂起來。
不管宋相國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女兒,也不管戰北王再如何不得帝心,兩人的身份卻擺在那裡。一個是戰功卓著的王爺,一個是王妃,就算暗地裡再不喜,明麵上也不能讓人挑出錯處來。否則光一個不敬皇室的罪名,就能讓禦史參他一本。
李氏急急忙忙讓下人把正門打開,又讓人通傳了相府上下,有官職在身的需得換上官服,有誥命在身的女眷需按品大妝,都收拾齊整了,才以老太君和宋知恪為首,領著相府上下在正門前恭候。
戰北王府的馬車在大門前停下時,宋知恪笑容毫無破綻,仿佛早就等著一般迎上去“王爺,王妃,裡麵請。府裡早就等著了。”
霍崢坐在馬上略一點頭,不見對嶽家的親熱,依舊是那副生人勿進的冷硬模樣:“老太君,相國。城外大營還有要事,我送暮煙過來,這便走了。”
言罷隻轉頭跟宋暮煙交代了一聲,說自己會儘快過來。之後也不待其他人反應,徑自策馬離開。
宋知恪心裡不悅,但想到戰北王向來就這個脾性,而且聽聞他與宋暮煙並不和睦,現在這個表現倒也不太意外。沒了霍崢在場,宋知恪臉上笑容淡下來,一行人簇擁著宋暮煙進府。
宋暮煙母子不得宋知恪歡心,從前在相府沒什麼地位,府裡的丫鬟婆子都能踩上一腳。現在一朝嫁進了王府,成了王妃,反而要相府上下恭迎。
雖說當初宋暮煙是被迫嫁過去的,但如今見著她一身錦衣華服坐在上首主位,其他人都得矮一頭,還得恭恭敬敬稱一聲王妃,宋府眾人心裡都不太得勁。更彆說從前欺負宋暮煙慣了的幾位小姐小姐了。
宋家人口眾多,一共四房,因為老太君還健在,便沒有分家。四房人都住在這五進的院子裡。宋知恪這一房是長房,除了宋暮煙這個三小姐,嫡長子宋長煜和嫡長女宋嫻漪都是正妻李氏所出。二小姐宋長端和三小姐宋嫻歌則是寵妾柳氏所出。宋暮煙和胞妹宋暮芝則是姨娘餘氏所出。
姨娘餘氏因為青樓出身,加上不知什麼原因遭了家主厭惡,連帶著兩個孩子在府裡也遭人欺壓。一開始大家還忌憚著怕餘氏複寵不敢做得太過,直到後來好幾次宋暮煙因為受了欺負去找宋知恪做主反而被申斥一頓後,大家便肆無忌憚起來。而宋暮煙在吃了幾次教訓後,也不再奢望父親會為他們母子做主,知道越是反抗越會被欺負的厲害,漸漸便學會了隱忍。就在她被迫嫁出去的前兩年,許是宋家的小姐小姐們終於覺得膩味了,已經很少找她的麻煩。隻是碰見了還是免不了挖苦和嘲諷。
“山雞也敢裝鳳凰。”坐在右邊下首的宋嫻歌撇了撇嘴,聲音並不小地嘟囔了一句。
花廳宋靜,加上適時並沒有人說話,她的聲音便格外突出。一時間花廳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
宋知恪微微蹙眉,並不太嚴厲地嗬斥了一聲“歌兒!”
“三小姐年紀小,不懂事,王妃可彆跟她一般見識。”柳氏也跟著打圓場,還假模假樣的拍了宋嫻歌一下“快向王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