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掌櫃三步並作兩步來至近前。
上回明欣來送點心,說要把之前餘下的賬款都結清,從下個月開始就不再接耀華樓的生意了。
今日正巧在街上遇見,岑掌櫃便想著讓人跟自己去耀華樓取銀子。
“我先帶孩子去醫館,明姑娘忙完了再過去就成。”吳阿婆見狀對明欣道:
“原本我也要去慈壽堂拿些膏方,正好順路。”
此處離醫館確實沒有多遠,是以明欣謝過吳阿婆,又叮囑寧兒要乖乖聽阿婆的話,方才隨著岑掌櫃去耀華樓。
“若是明姑娘不滿意,我可以每月再多加些銀子。”岑掌櫃一麵厘清賬目,一麵想要儘力挽留。
這姑娘手巧,做的栗子糕頗受食客們歡迎。
生意人不做賠錢的買賣。
找到一個手藝好,人也可靠的點心師傅並不容易,便是每月再多付些銀子,岑掌櫃也是願意的。
“我很快就要離開逸城。”明欣淺淺笑笑,婉拒道。
如今郢川雖是太平了,但戰火所過之處,屍山血海,滿目瘡痍。
早已不再是她向往中那片與世無爭的田園淨土。
她與阿沅商議過,兩人計劃著先帶孩子回平津城,再做下一步打算。
……
“寧兒乖。”吳阿婆誇獎小人兒。
這孩子性格文靜,娘親囑咐要聽話,他便真的老老實實的,一點兒也不鬨。
進了醫館,是個陌生的年輕大夫在坐堂。
大抵是因著秋涼,最近生病的孩子格外多。前麵還有好幾人候著,也
都是帶幾歲的娃兒來看病。
“煎好的湯藥分做兩份,早晚各一次讓孩子服下。”
又診完一個病人,甘弈長舒一口氣。
自打在這家醫館當了坐堂大夫以來,他接診的多是小兒。
與成人不同,小兒不但寸口部位狹小,而且臨診時容易驚哭。
哭則氣散,散則脈亂。
許多時候,他都得反複摸驗多次才能識準脈象。
甘弈揉揉眉心,不免有些乏累。
吳阿婆抱著寧兒坐下。
“如何不好?”甘弈隨口問一句,抬起眼簾。
桌畔,小人兒手裡拿著幾根草葉,正好奇地看著藥箱裡的銀針。
一雙眼睛清澈明麗,像是不沾塵埃的星辰。
甘弈盯著孩子的眉眼,怔然發愣。
“娃兒昨日起了溫病。”吳阿婆把明欣交代的話原原本本說一遍:
“胃口和精神倒是還好,隻是一直不退熱……”
吳阿婆說完,見對麵人不言語。
“大夫?”
甘弈這才回過神來。
“讓我看看。”他斂去麵上的尷尬,想要為孩子診脈。
寧兒緊緊抓住草葉,往吳阿婆懷裡縮縮身子。
甘弈笑笑,把手伸到孩子眼前。
“給你。”
手掌攤開時,像變戲法似的多出塊飴糖。
這一招對付小孩子向來頂用。
寧兒抿緊嘴唇,謹慎地盯著糖塊,壓根兒不為所動。
甘弈怔了下,不覺彎起唇角。他想了想,回身把藥箱裡的針包拿出來。
棉布針包裡,整整齊齊斂著套銀針。
寧兒好奇地用一隻手摸摸針柄,另一隻手
則被甘弈捉去把脈。
“沒什麼大礙。”
提筆寫下藥方,甘弈將藥逐一稱好用草紙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