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天旅行!
呂瑆和程黇是一對青梅竹馬,不嚴格的算法,早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就彼此認識了。呂瑆和程黇的爸媽是鄰居,呂瑆家在程黇家樓上。是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好,兩家人都是為了新懷上的小寶寶才決定喬遷,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因為孕育他們兩人,兩家人也可能根本就不會相識。從兩小無猜到青梅竹馬,兩人的感情一直都是自由發展,順理成章的。而雙方父母,似乎也像是執著的遵守著當年一見如故指腹為婚的誓約一樣,對兩人整天如同連體嬰一樣同進同出的狀態也沒有任何芥蒂。即使兩人手牽手被四位家長在樓道裡撞見,他們的反應也隻是默契的相視一笑。
真實的“青梅竹馬”關係,其實是這樣的。初三臨考試之前,在呂瑆眼裡,程黇始終就隻是頭跟著自己的小白豬,而已。雖然平時隻需放養,但偶爾也要搭把手照顧一下這個特彆的“小寵物”,比如他胖的自己坐在地上站不起來,需要使勁拉他起來,或者他上樓一直吃東西,慢悠悠還直喘,呂瑆嫌他慢耽誤自己吃飯時間(兩家人經常一起吃飯),就順手牽豬一起回家了,諸如此類。呂瑆甚至不太記得變瘦之前程黇的模樣,大概,她從來就沒仔細看過他吧。
呂瑆從小品學兼優,樣貌清秀。但因為從小不愛吃東西,看起來很蒼白,麵無血色。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出落得細高細高的,但總有一種“竹竿”的氣質,離亭亭玉立總是差了那麼些精神和飽滿勁。a型血的呂瑆,一直處於努力保持a的狀況中,沉靜內斂,略有點小自私,喜怒不行於色。用呂瑆小姨的說法就是,這孩子自從上了學,就給人一種寡淡的感覺,即使是從小一起長大經常跟呂瑆一起串門寫作業的大表妹也覺得她越來越理智冷傲。其實熟悉呂瑆的家人知道,那是她學習過於刻苦,久而久之就學呆了,經常走神加反應本身就遲鈍,何況她本來也不是愛尬聊浪費人生的類型。呂瑆最大的缺點,也許是天生的,就是笨手笨腳。每次老師讓她整理個卷子她一定不小心割到手,更彆提做家務了。呂瑆媽媽早就放棄培養她了,呂瑆一上初中就索性以她學業為重直接不讓她摻和了,看著就氣急上火,懷疑不是自己親生的。從出生到16歲,呂瑆無論從身心發育、學業、家境等等方麵,都一直穩步發展,順利平坦,波瀾不驚。直到呂瑆考入了b市最好的高中,第四中學,從青春期過渡至成年的這三年時光裡,她才真正經曆了所謂人生的蛻變。
作為一枝彆人家孩子典範般存在的小青梅,呂瑆在程黇的前16年人生中,一直貌似扮演著一個重要的領導的角色。因為程黇從出生到初中畢業前,一直都,太普通了。非要找點優點的話,可以引用呂瑆在多年後同學聚會時製作的t中給每位同學照片配圖的獨特而客觀的評價,“明眸皓齒,口若(蜜)懸(腹)河(劍)”。每人8個字,因為兩人多年來撲朔迷離的特殊關係,附贈了3個字。除了天生深邃迷離的桃花眼之外,程黇這個人,一生都毀在這張嘴上了。小時候是太能吃,後來為了追隨身邊優秀的小青梅,勵誌再也不多吃之後,就得了“話癌”,終生未愈。索性在從小胖友變身為話癌的過渡期較短,不然即使有多年交情的呂瑆,在當年不舍得被彆人占據自己寶貴時間的青春期,要一直對著那張逮著誰跟誰聊的巧嘴,估計也是難以招架甚至揮拳相向的。為什麼說過渡期較短呢,因為程黇是個輕易不下決心的懶蛋,可是他一旦決定的事情,那必定會調動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全情投入在這個事情上,不達目的決不罷休。說好聽叫有誌者事竟成,說難聽呢,除了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黃河心不死這些大俗話,呂瑆在聚會後又一趴微醺狀態下還是言簡意賅的概括了,還是8個字,“不擇手段,不要碧蓮”。為什麼這麼狠心置評呢,因為當時還是個初三快畢業一米六幾小白胖球的程黇,有天受了莫名的刺激,當然這是個可能會被他帶到棺材的秘密,誰都不知道。離中考還有1個月的時間的某天,他突然在放學鈴聲響過之後,竄到講台上,高聲宣布他毅然決定追隨呂瑆,他要向她一樣學習好,考上她想考的四中,他還要,像呂瑆一樣,瘦!對於一個多年來一直蠢蠢的傻吃悶睡的跟屁肉蟲子,突然唱這麼一出,呂瑆也是沒能注意一瞬間的表情管理,微啟朱唇狀半晌,直到肉蛋走過來溫柔地捅了她一下,說“呂神,咱趕緊回家自習吧”,才收起僵硬的下巴,裝作若無其事的像往常一樣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教學樓。於是,他每天抄她的筆記,借她做過的練習冊,空口套白狼各種問呂瑆考試重點,有不會的題就問她,除非她不願意,不然恨不得除了上廁所洗澡睡覺24小時跟著呂瑆。嘴巴一直說話或者咬筆頭,自然就能少吃很多東西了。這一切都發生的猝不及防,呂瑆來不及也沒有時間分彆規劃兩人的複習大計,仗著自己底子好,隻得硬著頭皮由小胖竹馬胡來。還好隻有1個月,不然呂瑆人生的第一根白頭發,雖然都是因為程黇長的吧,大概要提前到15歲了。結果當然是散發著主角超強光環光波的,短短的1個月過去了,程黇從班級中遊水平,一舉在中考中取得了比呂瑆還高1分的好成績,兩人一起順利考取四中。程黇瘦了20斤,呂瑆在他的折磨下,胖了5斤。這或許也可以用過勞肥來解釋,因為除了睡覺的大部分時間都被程黇炙熱的眼神注視,耳根就更加不清淨,直接導致呂瑆總是夢見程黇一張嗷嗷待哺的小嘴,然後慢慢她就徜徉在了程黇的懸河之口中,每每在那種瀕臨溺亡的窒息感中驚醒後,呂瑆總是安慰自己,沒事,心理素質不能那麼差,程黇從小就跟著我,我得罩著他。算了,可能是餓了吧,我記得看過一篇科普文,說人在饑餓狀態下容易做噩夢,我去吃點東西就好了。久而久之,除了攝入過多之外,夜裡睡不好,褪黑素分泌不正常,白天饑餓感也比以前強,呂瑆一日三餐也食量猛增,呂瑆父母因此特意做了一桌子兩家人都愛吃的海鮮大餐款待程黇一家,就為了感謝這麼多年一直不好好吃飯的呂瑆被程黇“治”好了。因為距離考試隻有三天了,程黇聽著呂瑆父母的誇獎,不自覺多動了兩筷子,久旱逢甘霖,一時無福消受,拉了一天肚子,又加速了瘦身進程,順便在跑肚的過程中,讓呂瑆也稍微能獨處放鬆一天,要是能多放鬆幾天,呂瑆中考肯定能正常發揮。
1分之差,而且發揮失常,這些在一路坦蕩蕩的呂瑆看來,雖然情有可原,但還是略恥辱。還好四中的分班是按中考成績均勻分配的,不然呂瑆一想到肯定又和程黇在一個班,就忍不住想象自己每天一直戴著耳機的樣子。初中畢業的暑假,本來應該大玩一場,兩家人也都是愛旅行的。但因為這致命的恥辱感,和迫切耳根清淨的訴求,呂瑆沒有跟著去兩家人計劃了很久的旅行,而是選擇自己在家看看書,說是為進四中的第一次摸底考做準備,順便鍛煉自己的獨立生活能力。理由足夠充分,加上呂瑆是兩家人中最不愛玩的,家長們也就不強求了。在屯下足夠的方便麵、香腸、麵包、雞蛋這些呂秀才能稍微自行處理進食的食材之後,順便跟呂瑆的爺爺、姑姑都打好了每日早晚保平安定期巡查送飯的招呼後,呂瑆的爸爸媽媽就和親家一家美滋滋地遠行了。
這次旅行一去就是半個月。除了看看書,偶爾白天出門給家裡的熱帶魚買買魚食順便給自己買點小吃,呂瑆還是沒有刻意鍛煉自己的生活技能。於是,缺乏照料的呂瑆,成功瘦回了原有水平,隻不過睡眠好了,保持住了胖五斤時的紅潤麵色。終於,呂瑆在迎接風塵仆仆的兩家人之前照了照鏡子,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氣色不錯。另呂瑆目瞪口呆的是,氣色不錯的人不止呂瑆一個,小夥伴此次歸來,何止氣色好,整個人都不一樣的,變“女子”了,是的,就是這種感覺,一個寬闊的“好”字。
呂瑆此人,其實是個對很多事情的結果並不在意的人,比如打牌做遊戲,彆的小朋友,尤其是她表妹,從小就輸不起,一輸就掛臉子,呂瑆從來都會故意放水,隻為了讓表妹彆輸哭了。從小爸媽帶她出門逛街,她也從未像彆的孩子一樣為了要買個玩具各種哭鬨,就好像根本沒看上過任何玩具一樣,更不會因為軍訓、畢業等與小夥伴們的分離而哭泣。總之,一般小朋友會在意的很多事,她的處理都很隨意。除了對考試成績、排名格外執著之外,也就對音樂和電影有點小執著了。對音樂的執著體現在她一旦聽到自己喜歡的歌曲,一定要知道是什麼歌,然後把歌名歌手甚至詞曲作者名都記在小本子上,儘自己所能買到或者下載存盤。電影則是一定要寫影評,看演員表把喜歡的演員名字記下來,甚至把演員的臉順便畫下來,當然並沒有學過畫畫的她,都是幼稚的簡筆畫,隻求自己能夠記住。為什麼這麼執著呢,因為呂瑆忘性不是一般的好。多年後她認識了林醫生,隨口講起自己考完試第二天恨不得就忘了題都是怎麼解的了,林醫生是這麼說的,“我們教授傳授過學習經驗,要想記住,就要學會遺忘”。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麼多年能夠練就紮實過硬的應試能力,全靠她這一身了得的“忘”功。在獨自生活的這半個月當中,從小就愛看小說的呂瑆,又迷上了看武俠小說,書都是程黇爸爸借給她的。呂瑆先是一口氣看完了天龍八部,又把笑傲江湖、雪山飛狐和白馬嘯西風等幾部作品在半個月內全看完了,這期間睡前還順手翻完了一大袋子表妹借給她的漫畫書。記得借書那天,程爸爸跟呂瑆聊起了程黇取名的經過,與武俠頗有淵源。程爸爸說,給孩子起名字的時候,跟同是武俠迷的呂媽媽一起合計想起個俠骨柔情的名字,呂媽媽聊起自己最喜歡笑傲江湖的主題曲滄海一聲笑,名字叫出來要能有那種大氣磅礴灑脫超凡脫俗就好了,突然程爸爸就靈光一閃,不如就叫這首歌那個香港著名的作詞人黃霑的霑吧,後來文學造詣頗高的呂媽媽直接把黃霑二字拈為一字,黇。
現在呂瑆紋絲不動地注視著眼前像變了另一個人的程黇,莫名就想起來他名字的淵源。但是呂瑆想起來的不是笑傲江湖中她心馳神往的令狐衝,卻是天龍八部中她覺得傻乎乎命犯桃花的段譽段公子。如果說對段公子顏值的描述出自小說文字,形容現在程黇的容貌仍不夠具象的話,那呂瑆腦海中還浮現出另一個身影,熒幕上那張俊秀的小臉似乎更神似眼前的程黇。也是被她驚鴻一瞥就驚為天人迅速記在了小本子上的人,電影《追凶(atuil)》的男主角托特(布拉德·蘭弗洛
adrenfro飾)。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麵如冠玉。怎麼身形也不一樣了呢,好像修長了很多,好像比自己高出半頭了,肩膀也顯露出寬闊的線條,而不似之前圓滾滾的肥碩感,怎麼自己越看越有想湊過去靠靠看是不是很堅實的衝動呢。呂瑆思緒萬千,一時語塞,竟然忘了跟大家打招呼,就自顧自地端詳半個月不見竟脫胎換骨的小竹馬。第一次看到眼神散發著淡淡藍光的小星星,過來人的家長們頓時覺得倆孩子的感情怕是要升華了,內心既喜悅又糾結,生怕這份美好的情愫會影響學業,但是早早結緣不正是他們一直以來對孩子們浪漫的期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