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隻聽得一聲脆響,一道以聖箋寫成的金燦燦聖旨,出現在滁州貢院半空。
楊雄驚呆了。
他本能感到,這聖旨,隻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田洪鳳見狀大叫一聲:“停手,都停手!接旨啊。”
他率先出列,跪拜在地:“臣,田洪鳳,接旨。”
看到備受愛戴田大人接旨,百姓這才停下手來,亂哄哄黑壓壓跪了一地。
滁州百姓是恨楊雄,不是恨朝廷,皇帝的聖旨還是要接的。
眾人散開,才露出來楊雄。
楊雄已經麵目全非。
鼻青臉腫,硬生生被打成豬頭。
楊雄恨得牙根癢癢,卻不得不狼狽接旨:“臣。楊雄接旨。”
聖旨自動打開,皇帝聲音冷冷傳來:“朕聽聞杜預之詩【梁甫吟】,經文淵閣荀聖金口一開,已詩成鎮國,甚為欣慰。”
“但【梁甫吟】中,似有懷才不遇、不平之聲。”
“朝廷綸才大典之上,竟有如此醜聞,令大唐蒙羞。”
“著令原主考官楊雄立即撤差、馬上返京、接受調查。”
“著令原副主考田洪鳳,馬上接替為滁州鄉試主考,繼續主持鄉試。”
“欽此!”
皇帝的聖旨,宣讀完畢,餘音嫋嫋。
田洪鳳山呼萬歲,叩頭接旨。
萬民百姓,稱頌不已,皇上聖明,聲震九重。
但楊雄卻如木雕泥塑,跪在地上,半天紋絲不動。
王異嘴巴發苦,心中焦躁。
這下,完了,全完了。
本來,太後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讓表麵上
中立、實際痛恨杜預的楊雄作鄉試主考,打壓杜預,扶持琅琊王家。
但杜預【梁甫吟】,傳到文淵閣和皇帝耳中,立即引來了皇帝的乾涉。
皇帝竟然為滁州鄉試,連下了兩道聖旨,硬生生撤銷了楊雄主考欽差大臣一職,換成了田洪鳳?
誰都知道,這是為了杜預。
對杜預這特殊待遇,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一次區區州裡鄉試,竟然驚動了皇帝、太後,又牽扯一位欽差,數道聖旨?
朝廷對杜預,到底重視到何等程度?
“大人,楊大人?”
田洪鳳在死人一般的楊雄耳邊,再三催促。
楊雄如夢方醒,猛然站起來:“啊?啊!怎麼了?”
田洪鳳低聲道:“楊大人,至少要領旨啊?莫非你要抗旨?”
楊雄臉色尷尬無比,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鐵了心,要將杜預掃地出門、至少不讓杜預取得好成績的。
但出師未捷身先死。
皇帝已經下旨,剝奪他主考官權力,讓他撤差回京,甚至要嚴查他。
他深知,自己隻要回京等待自己的,就是無窮無儘的調查,身敗名裂都大有可能。
可不接旨,能行嗎?那可是九族消消樂。
他正在失魂落魄,杜預突然道:“楊大人,其實我在【書】上,並沒有交白卷。”
楊雄愕然,從廢卷中抽出杜預空白的卷子,冷笑道:“這不是你交的嗎?這不是白卷又是什麼?”
杜預淡淡道:“楊大人,你隻要這張卷子
翻過來,便可以看到我的答案了。”
楊雄將卷子翻看過來,頓時愕然震驚。
那背麵竟然還有字。
隻是杜預使用了特殊的墨水,唯有翻過來才能看到字跡。
杜預慨然道:“楊大人,雖然你打壓與我,但我念在主考與考生情分上,臨彆之前還是要送一首詩給你。”
楊雄情不自禁,將杜預寫的送彆詩當眾念誦了一遍。
“魯叟談五經,白發死章句。”
“哈哈哈···”
貢院的房頂,都要被笑翻了。
魯地的酸儒、老叟隻要談論《五經》,就會兩眼冒光,白發皓首,隻能死守章句、尋章摘句,死讀書讀死書。
誰不知道,這是杜預在嘲諷、奚落楊雄。
讀了一輩子書,卻隻懂得死讀書,讀死書。抱殘守缺,以聖人之言、先王之法為圭臬,死抱著不放,尋章摘句,不肯做一絲一毫的創新和發揮。
“你,你···狂生!竟然敢奚落老夫?”楊雄被徹底激怒,雙目通紅,對杜預怒吼。
隻可惜,他如今連主考官身份也被皇帝剝奪了,注定隻是無能狂怒,無法再傷害、影響杜預分毫。
杜預卻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慫包。
他心中如一頭猛虎在咆哮。
你楊雄既然千方百計打壓我、貶低我、壓製我,我為什麼要對你客客氣氣?任你打罵?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