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坡上坡下,相隔二三裡,蒙恬隻能看到那小將背負三根短槍,盔甲亮黑。
“末將不知,敢問大人,那盔甲有何不同?”蒙恬皺眉深思,既然能被國師大人提及,斷然不是凡物。
景舟道“此乃七海蛟龍甲,楚國珍寶,不在蒙將軍的蒼雲甲之下。他的主人,身份自是不凡。”
“如此看來,這小將倒是一條大魚。”蒙恬嗬嗬一笑,見坡下楚軍依舊負隅頑抗,右手朝後一揮,他身後的黃金火騎兵,從兩翼又分出數百騎疾馳而下。
“少主,快撤,我來斷後!”
龍且拍馬來到少羽身旁,一聲大嗬。
少羽神情憤恨,一拳砸在空氣中。
那剛從坡上疾馳而下的數百騎黃金火騎兵便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楚軍雖殊死相抗,戰況卻愈發明朗。
“可恨!”
少羽抬頭朝西北方望去,隻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俯視著整個戰場,高高在上,如同主宰眾生命運的神靈。
“少主,快撤!”
“不可戀戰!”
龍且一槍挑飛鐘離昧射來的弧箭,連嗬兩聲。
此時龍且已經注意到,對麵山坡之上還有不少黃金火騎兵,對方的統帥,不過是在戲耍他們,又或者將他們視為誘餌,如同之前被圍困的楚軍一樣。
若是等那些黃金火騎兵一衝而下,即便是少羽武藝高強,也難以在數百精騎合圍中衝出去。
龍且心裡思量片刻,心下一狠,一劍刺在少羽坐下戰馬的屁股上。
嘩啦,豆粒大的雨滴落了下來。
一粒粒,接著雨音大作,雨滴連成線。
雨聲越來越大,漸漸壓製住了廝殺聲,戰鼓聲。
最後,天地間隻剩下了嘩嘩聲。
高坡之上
“結束了。”
一聲輕歎響起。
蒙恬坐下黑馬晃動了一下腦袋,打了一個響鼻,他才回神過來,附和道“是啊,結束了。”
此時落在蒙恬耳中的,唯有那歎息聲和馬鼻噴響聲,而那密集得似鼓聲一般的雨水聲,卻絲毫不聞。
蒙恬頭微抬,隻見一束束雨在離自己還有數尺之遠時,如同對麵迎來了一股風,將這密集的雨水刮向一旁。
他身後一眾黃金火騎兵早已甲胄儘濕,而他卻滴水未沾,好似這一場潑天大雨,認識他一樣,故意將他避開。
“國師大人的實力,愈發高深莫測了,以人之力,竟然可以改變雨水的降落方向。”
蒙恬收拾了一下情緒,又朝前方凝視,此時下麵的一片開闊之地,已經泥濘成一片,在滿地坑窪中,躺著數千具死屍,屍身已經與泥水混成一片,用不了多久,便會被掩埋在土中,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
雨雖在下,蒙恬身後的一眾黃金火騎兵卻氣勢昂然,在雨水的衝刷下,列陣有形,紋絲不動,絲毫不為雨所影響。
過了一炷香又或者是一個時辰,雨停了。
雨後的太陽,格外燦爛,照在人身上,將淋雨的寒意驅除。
一個個黃金火騎兵漸漸歸隊,無雙鬼肩抗巨錘,站在景舟身後。
鐘離昧帶著數十騎黃金火騎兵,壓著一人緩緩上前。
那人身著紅甲,渾身染血,麵容蒼白,額上的頭盔,此時早已不知飛到哪裡去,身後的大紅披風,一道口子從左肩狠狠劃下,風一過,披風顯現出一個能容人鑽的進去的大洞,正是留下斷後的龍且。
“跪下!”
龍且冷哼一聲,身子站的筆直,任他身後倆黃金火騎兵如何用力,絲毫不能將他挺拔的身子壓低半分。
無雙鬼上前一步,單臂落在龍且肩上一壓。
巨力猛然襲來,龍且身子一晃,如遭雷擊,隻是卻死命相抗,牙咬的吱吱作響,額上青筋暴現。
“噗通”
龍且雙膝跪在泥水之中,如同一顆鬆樹,被人生生壓彎。
蒙恬居高臨下,瞥了一眼龍且,朗聲道“楚國已亡,你可願歸順?”
對於這個能和鐘離昧打得不相上下的小將,蒙恬倒是有幾分惜才。
“哼,唯有戰死的楚軍,沒有投降的龍且!”
龍且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憤恨地望著前麵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心中雖是早就料到這個結果,蒙恬依舊可惜不已。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方才若非這小將在下統領有方,楚軍連斷後的時間都沒有。
蒙恬歎了一口氣,緩緩抽出腰間長劍。
這等將才,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便隻能魂歸地下。
鐘離昧卻是對龍且惺惺相惜,見蒙恬動了殺心,情急之下,竟是望向景舟,眼神急切。此番秦軍伐楚,王翦雖是主將,但國師乃是監軍,有著製衡大將軍王翦的權利,在場一眾人中,也就隻有國師開口,能叫動了殺心的蒙恬撤回長劍,保下龍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