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我同桌打你!
展銘按下通話鍵,顧奇南歡快的聲音立刻從手機那一頭傳來。
“展哥,你在乾嗎呢?我等你說晚安呢,你怎麼不回我的消息?我都等你十分鐘了,我好困啊……”
展銘一下從無處可去的茫然中,被拉回到吹著熱風的夏夜。
其實前後的路燈都很亮,十點的街道還是人聲鼎沸,甚至前麵不遠處還亮著快捷酒店的招牌。
“我……”展銘停頓了一下,他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跟平常一樣說晚安,卻發現說不出口。
顧奇南還在手機的另一頭等著他說晚安。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人需要他說晚安,說完了才能睡覺。
“我搬出來了。”展銘說,“跟我堂弟打了一架,煩,搬出來了。”
四十分鐘後,顧奇南背著他的大書包,氣喘籲籲站在快捷酒店單人間的房門前,對展銘說“我爸媽在下麵等著,想請你晚上先去我們家住。”
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展銘的喉嚨,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一說搬出來了,顧奇南就很著急。他隻好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叔叔嬸嬸為了他的錢爭吵、展銳陰陽怪氣、他沒忍住打了展銳。他沒告訴顧奇南展銳說的那些話,沒必要讓顧奇南知道。
雖然他很尊重同性戀,但他不是。
不要增加他的困擾。
顧奇南很激動,立刻說要來找他。他說不用,但是顧奇南掛掉了電話,十五分鐘後說已經在路上了。
他爸爸開車送他過來的,為了一個兒子的同學,大晚上開車來回奔波,還邀請他去他們家住。
果然是小南仔的爸爸媽媽。
可是他不想去,也不能去。
他想自己待著,不想成為彆人的麻煩。
顧奇南沒等到回答,自顧自說“我跟他們說了,你房間都開了,不住不是浪費錢嗎?明天再去我家吧!”
說完,自己直接走進展銘的房間,順手把門關上,掏出手機跟他爸媽打電話,說他晚上跟展銘一起住。
顧奇南做得那麼快,展銘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跑到酒店房間門口了,又已經讓他爸媽回去了。
展銘入住後,隻開了廊燈跟頂燈,放下行李,發了半小時的呆。
顧奇南一來,先啪啪把所有開關都開了,房間裡頓時明亮許多。他走進去,好奇地東張西望,把自己的書包放在唯一的一張茶桌上,在小軟椅上坐好,問“怎麼回事?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
顧奇南一出現,展銘就覺得那些沉重減少了許多。
他覺得顧奇南用“欺負”這兩個字很好笑。
欺負?
除了奶奶,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擔心一米九的他被人欺負。
展銘搖頭“沒。”
顧奇南急得站起來“肯定欺負你了,不然你怎麼會氣到搬出來?他們都拿走了你奶奶的房子,怎麼還想要拿你的錢?那是你打工賺的,很辛苦的!他們是大人了,他們、他們怎麼那麼可惡!對你那麼壞,我要去告他們!”
顧奇南氣到說不下去。
展銘卻笑了“彆氣了。”
顧奇南驚訝“你不生氣嗎?”
展銘搖頭“談不上生氣,不知道怎麼說。”
因為這樣的爭吵已經發生過太多次了,從他叔叔取走他卡裡的錢開始,展銘已經不會太生氣了,隻是覺得累跟疲倦。
顧奇南不理解“可是他們太可惡了!我爸爸說,你奶奶的房子跟錢,你也屬於繼承人,有權利繼承的。我們可以去告他們,拿回屬於你的東西!”
展銘走過來,按著顧奇南的肩膀,讓他坐在軟椅上。展銘蹲下來,平視顧奇南的眼睛,說“彆生氣,很多事是說不清的。”
“這有什麼說不清的,到了法庭上,法律條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現在你高三了,沒時間打官司,我們可以等明年高考完了再去告他們!明年你也成年了,不需要監護人了!”
“我都已經搬出來了,算了。”展銘簡單地說。
顧奇南還是很生氣“為什麼算了?不能算了!他們太欺負人了!”
展銘看著他氣得微紅的臉頰,纏繞了他一晚上的鬱悶突然一掃而空。
有人這麼在乎他。
展銘嘴角微微上揚,顧奇南快氣死了“你還笑!”
展銘靠過來,用手將他的頭微微往下按,讓顧奇南的額頭跟他的額頭相抵。
“寶。”展銘輕聲說,“你很幸福,沒為錢發過愁,不明白這種感覺。”
顧奇南一動也不動,感覺他跟展銘額頭相抵的地方熱得發燙。
很快,展銘放開了他,站了起來,退到床邊坐下。
“很多事是說不清的,我奶奶把我從小帶到大,確實在我身上花了大部分時間、精力跟錢。她隻有一點退休金,基本都花在我身上了,買好吃的,買玩具……”
展銘停了一下,拿過放在床頭櫃的紙盒子,打開來。
裡麵是樂高積木,有點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