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知道,凡間無人候她歸!
可她依然想回去,拚了命地想。無人知道她的心急,連她自己都不知自己為何心急,可這念頭卻是重如磐石。
天地被雨水連在一起,分不清界線。掌心積了淺淺的小水窪,順著掌紋一點點流逝,程未晞深呼了一口潮濕寒冷的空氣,用身體將它捂暖,再長長地歎出來。
一陣涼風掃過樹梢,帶著片片花瓣飛落,砸在她的眉心。
她猛地抖了一下,自愁緒中驚醒。
方才塵映說去弄些吃的,是去人間嗎?
她也是八荒中人,為何可以隨意來去人間?
她又如何去人間?
程未晞縱身衝進雨裡,去追塵映的蹤跡。
院外,塵映尚未走遠,舉著青色的油紙傘,朝著劈柴小院的方向走。程未晞遠遠地跟了上去。劈柴小院後麵不遠處的草叢中有一條蜿蜒細長的小路,像一條慵懶的青蛇,延伸至一片樹林中,又把細長的尾巴甩向大山的後麵,不知終點在何處。
原來,通往人間的道路就在這裡。難怪自己被蜜蜂攻擊那天,塵映會拿著蘋果從小院的房子後麵繞出來。這玩忽職守、以公謀私的貓,看來是偷偷跑去人間買蘋果了。
小路兩旁的草叢無處藏身,塵映又有靈力,她不敢跟得太近,隻能待塵映走進樹林再跟上去,如此一耽擱,當她來到樹林旁邊時,早已不見了塵映的身影。
林中的樹木有序,並不粗,像是五年左右的樹齡,樹乾筆直,一排排一列列,將這一片地域切割出四通八達的道路。
四處觀察,似乎沒有哪條道路更寬闊,地麵又積著水,看不出有人行走過的痕跡。程未晞一時也不知塵映走去了哪裡。
她沉吟著,要不要以100米為基準,把每條路都探一探?
雨越來越大,漸有瓢潑之意,砸在身上略有些疼痛,將她從頭到尾潑成一隻落湯雞。這不是個適合追蹤的天氣。她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心有不甘地返回,邊走邊盤算著天氣轉好後如何探路。
大雨讓疇華山的道路變得泥濘。程未晞腦袋裡想著事情,一不留神,打了個滑,“哎喲”一聲,重重摔在泥濘中,濺了滿身滿臉的泥水,狼狽至極。
一把白色的油紙傘出現在她頭上,密集的雨水順著傘麵上的水墨江河圖下落,沾濕了舉傘人肩膀上的白衣,那白衣輕|薄,淋濕後便成了透視裝,隱隱約約露出一抹象牙色的肌膚。
程未晞看著來人立於雨中,遠處是山巒與天空相接,形成一片潮濕的天幕,暈染出江南煙雨的嫋娜姿態,溫柔了疇華山端莊威嚴的亭台樓閣,眼前是白衫素袖,垂落至手肘,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傘柄,為她遮住漫天的風雨。
她怔了一下“是你啊,你怎麼來這兒了?”
再看四周,才發現自己邊想事情邊走路,竟走到和光齋附近。
江懷殷的嘴角噙起一絲笑意,便為這清冷的水墨煙雨畫上溫暖的一筆,令人忍不住放下戒心,生出親近之意。
他伸出手“我很喜歡雨天,便出來轉轉。你怎麼如此不小心。”
程未晞也不扭捏,借著那手一躍而起,身上的泥水四濺,在江懷殷的白色長衫上留在幾個黑黢黢的泥點。
江懷殷依舊笑笑的“瞧著天色,大雨還要下一會兒,你先來和光齋避避雨吧,簡單擦洗一下,免得著涼。”音色是悅耳的,語調是緩緩的,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受。
初夏的雨並不冷,程未晞也不是嬌氣的人。可這久違的關懷之語令她猶豫。仿佛冰冷的雪夜發現溫暖的炭火,那是求生之意;仿佛飛舞的蛾撲向明晃晃的紙燈,那是忘死之誌。
程未晞心中一怔,循著這抹隱在漫天風雨中的細微溫暖,隨他走進和光齋。
題外話
今天情人節,決定雙更,這是第一更,第二更會在上午九點半,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非常感謝“蠹字不會寫”對我的支持,這本書剛開始連載,幾乎沒人看,你每天給我的推薦票和評論,是我最大的動力,萬分感激!
我會繼續努力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