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淺在白刑止的逼視和質問下,自嘲地笑笑。
果然如此啊!
她在世人眼中,早已是窮凶極惡的人了,便是剛死不足一個月,也定是害人性命無數。
不怪彆人,她的確做了很多無法原諒的錯事,不管出於什麼理由。
她從未想過要抵賴,也不想過多解釋。
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恨她,實屬平常,便是殺她,她也不會動一下眉毛。
在她自毀元神之時,就已做了決定,用灰飛煙滅來償還滿身的罪業。
卻不曾想,攢魂骨莫名其妙地出現,讓她早已厭棄的生命得以延續。
或許一切都是宿命。這攢魂骨因她而存留於世,如今,由她帶著攢魂骨,一並被人消滅,也算有始有終。
隻是,她萬萬不願連累姐姐。
所以,隻能痛苦地掙紮求生。
陸輕染見程清淺默不作聲,怒道“說話啊!你以為我們會忌憚程玄轉世的身體,就對你沒轍嗎?”
程清淺猛地抬起頭。他們已經知道這個身體就是姐姐轉世,應該不會輕易傷害吧!
掃過白刑止沉穩、嚴肅的臉龐,呼吸一緊。
是了,她竟忘了白刑止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衝動、任性的少年。
在她幽禁寒潭的無數個日夜,總能聽到荀讖得意洋洋地炫耀,說他是如何一點點摧毀了白刑止與生俱來的優越和囂張。
從隨心所遇變得循規蹈矩。
從喜怒隨性變得深藏不漏。
從四處搗蛋變得堅守是非對錯。
從衝動感性變得鐵麵無情。
在一次對峙中,荀讖俘虜了白刑止麾下一名副將和數百將士,當著他的麵虐殺。他卻先人一步,親自動手將所有俘虜射殺。荀讖開心至極,因為他知道,白刑止此後的日日夜夜,都會為此愧疚,為此煎熬。
白刑止對他人狠,是因為他對自己更狠。
對待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尚且能做到如此理智,更何況是姐姐的轉世?
程清淺有些慌亂,腦中迅速思考,如何才能讓白刑止手下留情。
陸輕染很滿意程清淺的驚恐,繼續道“告訴你,程未晞已經下定決心,若你將取而代之,她便自儘而亡。”
神思一頓。
程清淺原本就蒼白的臉孔,越發白得透明。
曾經最信任她的姐姐,如今也終於認清了她的真麵目,不肯再相信她了。
自她1500歲,第一次散布病毒,令一整個村落的人得了蟲脹病,死傷無數後,便害怕會有這一天。
現在好了,總算等到了,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程清淺隱下眼中萬物枯黃般的蕭瑟和蒼涼,轉而用無所謂的語氣輕飄飄地說道“放心,便是再有幾個凡人,我也遠沒達到重生的要求。”總要攔著姐姐做傻事的。
白刑止麵色微緩,一雙冰冷的眸子始終直視著她“為何救我?”
壞事做久了,做件好事也要被懷疑。
難道她說,她不忍任何一條生命消失,他便會信嗎?
謊話也許更可信。
反正她也沒打算獲取他們的諒解,倒不如借機再為姐姐贏取一些保命的籌碼。
唇瓣輕啟“自然是想要你欠我一個人情,好放我一馬嘍!”
效果並不好!
白刑止麵如冰封,似有陡峭的寒風卷夾著冰雪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