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就像蒲公英,風起時湧,風落時散……
莉莉絲試圖同命運對抗,親手用利刃割斷宿命的繩索,將自己解放。
可是她又何曾不知道,那個被她視作定時炸彈的人就像是她過往不幸人生的縮影,他們何其相像,又何其不同。
殺了他,她能夠徹底解決禍患,但未來也將如同蒼山訣所言那樣,仍然會有新的變故出現在她的生命中,這是命運劇本的安排,而他們隻是舞台之上孱弱的螻蟻。
今夜,世界是黑夜的墓園,冷漠的月光照徹天地,影與雪的墓碑瘋狂生長,萬物都在荒誕中靜謐無聲。
冰冷的雪花飄飄揚揚,宿命的脈絡曆曆可見。
歎息聲自莉莉絲緊咬的牙關中傳來,紅色的珍珠驀地散落到雪白1片之上,那是來自時間之主的憐憫。
“可惡……”
莉莉絲咬牙切齒,以手覆眼,可是鮮紅的血液依舊從她的指縫中汩汩流出。
那柄疾速下落的蜘蛛腿刃抵在追風的眉心,銳利的刃尖在追風本就白皙的眉心刺出1點殷紅。
她停下了……
追風可以明顯感覺到懸在自己眉心的那把刀刃在微微發抖,它的主人仿佛正處在1個激烈的自我掙紮中。
鮮血自莉莉絲冰藍色右眼的眼眶中流淌而出,為她碎冰1般的瞳孔染上了1片妖豔。
“不行……我怎麼能遲疑……我應該毫不動搖地取他性命……”
莉莉絲的左手機械臂在劇烈顫抖,“你彆想控製我……藍音……你休想左右我的思想!”
莉莉絲從那份掙紮中破開1道口子,緊接著刀刃猛插下去,帶起1陣風。
刀尖沒入,雪地被破開1道口子,鮮紅慢慢湧出,將其染就。
“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我……我在做什麼?”
莉莉絲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她的眼尾猩紅,眼瞳中因強烈的自我反抗而布滿血絲,她微垂著腦袋,像是渾身都力氣被瞬間抽空。
“你……”
追風蒼白的唇慢慢張合,吐出1個氣息不穩的字,帶著疼痛的抽吸聲,他感到自己的脖頸1側被刀刃劃破。
看著眼前鐵石心腸的人居然會在最後1刻突然轉換方向,將原本應該落入他眉心的刀刃硬生生紮入他脖頸1側的雪地中,追風愣住了。
莉莉絲在糾結什麼?是遲疑於是否留存他的性命嗎?她……本不可能這麼做。
追風注意到莉莉絲的右眼,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似乎是在竭力阻止她,她痛苦地捂著右眼,就像是這顆眼瞳被下達了某種詛咒。
漫天風雪飄搖不止,紛紛揚揚的雪花落滿莉莉絲同追風的發梢,空中的月沒有1絲1毫將被烏雲重新遮蓋的痕跡,它當空而明,皎潔不可比擬。
唰——
逐漸平複情緒的莉莉絲將左手中的蜘蛛腿刃猛然1擲,刀刃飛旋而出,重重紮在了枯樹乾上,力道之大,在本就乾枯的樹乾上破開了1道長長的裂縫,而那柄刀刃便被死死卡在了裡麵。
莉莉絲霍然起身,低垂著眉眼,銀紫色的長發劃下肩頭,在她的麵龐上投下1片濃重的隱隱。
1步,又1步……
莉莉絲緩慢後退,深1腳淺1腳地踩著地上白花花的雪,然後再追風詫異的神情中毅然轉身,踉蹌離開,1頭紮進了漆黑的枯樹林。
追風不確定自己是否是看花了眼,從他的角度看,莉莉絲大有1副落荒而逃的架勢。
空中飛雪未停,原本還渾身無力躺在雪地裡任人宰割的追風終於慢慢恢複力氣,費力爬起身子。渾身衣衫因為雪化而濕了個透,白襯衫之下傷口殷紅,新傷裂開,而舊傷留下的疤痕則顯得猙獰恐怖。
他踉蹌站起身,4下在沒有人的蹤跡,莉莉絲不知所蹤,月光下,隻餘下他孤身1人麵對前路未卜。
腳下的雪是鬆軟的,追風每邁1步都會踩出1個大坑。
這場雪就像是1個慳吝的守財奴,守靈在這座早已枯敗的黃金城中,大地因此蒼白,生命因此埋沒。
當手指觸碰到樹乾上的那根蜘蛛腿刃時,追風才切身體會到那把刀刃的銳利,隻是指尖輕輕劃過刀麵,他的指腹就在眨眼間被破開1道口子,鮮紅的血流個不停。
莉莉絲本可以輕而易舉殺死他,追風心中篤定,畢竟當時刀尖懸在眉心的那種絕望感不會有人比他更熟悉。
可是最後的最後,莉莉絲沒有這麼做,她遲疑了,追風第1次見到莉莉絲那麼糾結,過往的她明明是說1不2的。
追風有些恍惚,那種恍惚很奇妙。
追風明白,那是莉莉絲在保全他的性命,她第1次展現出對他性命的尊重。
黑色的樹林中沒有1絲鳥鳴蟲音,圓月西垂,黎明即將到來,而他們生命的黎明又將何時驅散彼此的黑暗?
……
與此同時樹林的外圍,相距些距離的那片高高的雪涯之上,兩道人影佇立在風雪中。
“還真的如你所料,隻不過,如果當初要是賭輸了,你又當如何?”其中1人淡淡開口。
而另1個人1身魔術師的裝扮,白色風衣迎風獵獵作響,“凡是下了賭注的遊戲總有輸贏,不過我這個人跟樂觀,無論1時輸贏,我隻看最後結果,1個追風不行,還有成千上萬個追風,命運的車輪循環往複,滾滾而來,沒有任何人擋得住。”
說著那人玩味地轉了轉手中的手杖,“而且你看,最後的結局不是皆大歡喜嗎?這1局——我贏了。”
“與怪物戰鬥的人,最忌憚的,便是自己成為怪物,我們1直都是輸家,何談勝利?”
另1個淡淡的聲音在寒風中慢慢飄遠,最後破散成上千片,而另1個人的回答也被驟起的寒風遮蔽,隻餘下1個個破碎的音節。
東方的天空中,黎明將要來臨,而注定屬於黑夜的人,再沒機會注視那份磅礴的美麗。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