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歸來之盛愛太子妃!
京中發生巨變,二皇子豈有會不第一時間傳訊給永嘉侯的,所以永嘉侯雖在千裡之外,盛京城發生的一切,他仍很快知道了,心知此番自己麻煩大了,自然要提前做好應對之策,以期能僥幸逃過這一劫。
奈何皇上極重視此事,此番派的欽差不獨有兵部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還特意派了個禦史鐵黎生一道前往,那鐵黎生在督察院雖排不上號,卻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蓋因他嫉惡如仇,鐵麵無私,連親王首輔有了不妥之處,尚且敢參,甚至皇上偶爾有些出格兒的地方,他也要參上一參,關鍵他參人從不無的放矢,從來都是一參一個準,每每弄得被他參了的人輕則被申飭罰月俸,重則丟官降爵身敗名裂,他自己也得不著好兒,被他參倒的人就算自己倒了,連秦檜還能有兩三個死黨呢,那些人自然也有,豈能少得了給他下絆子?
以致他在督察院二十年,至今仍隻得從六品,再就是得了個“鐵閻王”的稱號,卻猶不改初衷,永嘉侯能收買得其他欽差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一個硬骨頭,他卻是無論如何都啃不下來的。
果然事情就壞在了這鐵禦史身上。
一眾欽差抵達遼東總兵府後,永嘉侯先是好酒好菜的款帶了一番,夜間又俱各送了美人兒暖床,糖衣炮彈之下,眾欽差便都有些動搖了,不管怎麼說,永嘉侯也算是皇上的大舅子,貴妃娘娘又幾十年盛寵不衰,關鍵二皇子文韜武略,如今太子殿下雖大勝往昔了,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將來二皇子就有大前程呢?如今他們給永嘉侯留一線,日後彼此也好相見。
何況說來說去,永嘉侯也不過就是克扣了手下部分兵士的部分軍餉而已,皇上能治他多重的罪?至多也就是免了他的總兵職務而已,可他鎮守遼東甘肅多年,戰功赫赫,一旦戰事再起,他必定是還要起複的,如今他是奈何不得他們,但將來他起複後,要整治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於是眾欽差似模似樣的調查了一回,得出永嘉侯的確克扣了一部分軍餉,但那完全在各大總兵府都約定俗成的範圍以內,那幾個進宮告禦狀的兵士則是受人蒙蔽指使的結論後,便打算具本上奏皇上,待皇上有了裁定後,便打馬返京了。
偏就在這時,鐵禦史站了出來,說自己這些日子將遼東總兵府十個衛都跑遍了,查探到的結果卻是永嘉侯克扣的軍餉根本遠遠超出了朝廷默許的範圍以外,斥責另幾個欽差屍位素餐,對不起江山社稷,對不起遼東總兵府五萬餘名拿命保家衛國的將士,還說要即刻具本進京,彈劾幾人的不法行為,讓皇上另派欽差來。
說得永嘉侯與幾位欽差都是又氣又急,永嘉侯若不是顧忌著鐵禦史的欽差身份,知道殺了他反倒給自家的敵人以可乘之機,都要忍不住取鐵禦史的項上人頭了,惟今卻隻能再拖延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找到鐵禦史的什麼把柄或是軟肋了。
然而禍不單行,當天夜裡,兵營裡就開始亂了起來。
卻是有兵士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欽差大人們判定永嘉侯無罪,不日即將返京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以後,群情激奮之下,都開始鬨騰起來,他們也沒有彆的奢望,隻求欽差大人們能稟了朝廷稟了皇上,將欠他們的軍餉都補上,以後也彆再克扣他們,讓他們及他們的家人都能有一碗飯吃而已,這很過分嗎?
他們把腦袋彆在褲腰上的來當兵,說穿了為的就是讓自己和家人能有一碗飯吃而已,他們又沒有彆的要求,隻是想拿回拿到他們份內的糧餉而已,這很過分嗎?!
眼見鬨騰的兵士越來越多,他們各自的百戶千戶漸漸都壓製不住了,永嘉侯與眾欽差哪裡還坐得住?永嘉侯是擔心事情鬨大了,他連日來所做的一切都隻能前功儘棄,又得從頭來過了;眾欽差則擔心的是,事情鬨得這麼大,說到底他們也脫不了乾係,回頭皇上問起責來,他們豈不是隻能吃不了兜著走!
忙都趕往了兵營裡去,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將事態儘快平息了。
卻沒想到去到兵營裡後,不但沒能將事態平息下來,反而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裡嚷了一嗓子“總兵大人年年都吃十幾萬兩的空餉也就罷了,誰讓您位高權重,又是國舅爺,生來便是人上人,我們縱然再眼紅也隻能乾看著,不敢有二話,可您自己吃肉,多少也要給兄弟們一口湯喝,給兄弟們一條活路啊,又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總兵大人就不怕哪日起了戰事,兄弟們沒有力氣打仗,毀了您的一世英明嗎?”
這下永嘉侯就算再遲鈍,也知道兵營裡定是混進了奸細,或者說是一早就讓敵人埋進了奸細,隻等著給他致命的一擊了,不然他吃空餉那麼隱秘的事,整個遼東也就隻有自己心腹中的心腹才知道,怎麼就會這麼輕易就被人說破了,顯然敵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曝光他克扣軍餉隻是幌子,敵人真正的殺手鐧,還在他吃空餉上。
可他一早就下了嚴令,這些日子加倍加強戒備,絕不放過任何可疑分子的,敵人又是怎麼找到可乘之機的?至於這個敵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宇文承川那個婢生子了,再不想他竟如此的奸詐狡猾,手眼通天,他都已儘量高估他了,誰知道還是看輕了他,著了他的道兒,他手上到底有多少勢力多少底牌?可恨這些年,他們竟一無所覺,甚至如今也不知道他的深淺,實在是可恨至極!
心念電轉之間,永嘉侯已大聲喝命起左右親兵來“把這個妖言惑眾,汙蔑本侯,惟恐天下不亂的奸細給本侯拿下,關進地牢裡嚴刑拷打,務必要讓他說出居心叵測幕後指使他之人究竟是誰!”
可惜不但人人都不承認方才喊話的人是自己,也不肯協助永嘉侯的親兵將那人揪出來,反而人人都信了方才那人喊的那番話,越發群情激奮起來,嚷嚷著今日務必要永嘉侯給他們一個說法,務必要將欠他們的軍餉都補給他們,以後也不再克扣他們,讓永嘉侯當著欽差大人們的麵兒鄭重承諾雲雲。
還有人嚷嚷,難怪他們總覺得自己所在的衛所實際並沒有編製內該有的那麼多人,敢情是人員傷亡或是退役後,總兵府根本沒給他們補給新的來,如此總兵大人就能源源不斷的吃空餉了,可他每年既已有那麼多的空餉可吃了,怎麼還要克扣他們那三瓜倆棗,這不是生生逼他們反他嗎,橫豎不反也是個死,倒不如反了,指不定還能有一條生路!
永嘉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情知不知再讓欽差們聽顯然已被激起了公憤的兵士們胡說八道下去了,因喝命親兵護送欽差大人們先回各自的居所“兵營裡混進了細作,若隻是本侯仇人或是政敵派來的細作也就罷了,若是外敵派來的,後果不堪設想,請眾位大人先回去,容本侯先將細作清理出來後,再做定奪不遲!”
鐵禦史卻第一個反駁起來“茲事體大,我等奉旨而來,就是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如何能在事情明顯已有眉目的情況下,不再追查下去,反而粉飾太平?永嘉侯要清理細作隻管清理便是,我們在旁邊想來也礙不著永嘉侯什麼。”
又沉著臉說其他幾個欽差“克扣軍餉與吃空餉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幾位大人最好看著辦!”
那幾個欽差心裡早已直突突了,就算此行沒有鐵禦史同行,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們也不敢再姑息了,皇上最恨的就是貪墨,吃空餉說穿了也是貪墨,還不是小貪,而是大貪,他們總不能為了一點好處,就賠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何況鐵禦史還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就更不敢再姑息永嘉侯了。
於是都留了下來看永嘉侯查‘細作’,待折騰到天明後,又在鐵禦史的牽頭下,開始對應著兵士們的名冊,一個衛所一個衛所的查起整個遼東總兵府到底有多少兵士來,連帶甘肅總兵府也分了人快馬加鞭過去查探,這才會過了整整四十餘日,才由折子送到盛京的。
永嘉侯一開始真沒想到自己吃空餉的事情會曝光,所以除了未雨綢繆的將自己用吃空餉得來的銀子,暗地裡養的一萬精兵分散轉移了以外,並沒有再做其他布置,畢竟一萬人擱哪裡動靜都小不了,萬一不慎被欽差們發現了,他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他總不能與皇上說,我養這些私兵並不是因為我想謀反,而是為了將來替你的二兒子我的外甥爭皇位罷?
所以鐵禦史他們自然是一查一個準,很快便查清遼東甘肅兩總兵府名冊上有十萬餘人,實則卻隻有九萬餘人,永嘉侯吃空餉的罪名也就此坐實了。
罪名既已坐實了,自然要追問贓銀都去了哪裡,永嘉侯哪裡答得上來,他總不能說自己都拿去養私兵了罷?那些私兵他若舍得曝光,早在鐵禦史等人一個衛所一個衛所的查過去時,立時把人過了明路,補到各衛所,他吃空餉的罪名便坐實不了了,問題是,叫他如何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