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歸來之盛愛太子妃!
皇上起初真隻是存的征詢宇文承川主意的心,對孛兒隻斤王爺的話他是動心,但還不至於動心到逼迫宇文承川,以致父子生隙的地步,他是惱著宇文承川,可遠近親疏還是分得清的。
所以他才會先私下征詢宇文承川的意見,而不是直接在早朝時便下旨指婚,一旦指了婚,才真是絲毫回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誰知道宇文承川竟會毫不猶豫便駁了他的回,還把利害關係麵麵俱到都分析到了,就好像隻有他才想得到這些,自己這個父皇完全想不到,就好像自己這個念頭是多麼的錯誤多麼的可笑一般,這叫皇上怎麼能忍受?
更可惡的是,跪了這麼久,本以為太子已得到教訓,該向自己屈服了,再不濟了,也會軟聲哀求自己,那自己改變主意也未嘗不可,就像太子說的,‘為人臣者,忠君愛國原是本分,幾時成了臣下謀求私利的工具和倚仗了’,他便不答應孛兒隻斤,難道孛兒隻斤就該就敢不忠於他、不忠於大鄴了不成?
萬萬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太子竟仍不屈服,這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視死如歸的架勢,可真是礙眼得緊,可恨得緊啊!
皇上不由冷笑道“他們幾時逼迫你了,事情是朕與你說的,不容你回絕的也是朕,你這話是在說朕逼迫你了?得虧朕不是讓你做旁的事,隻是讓你納一個側妃,若是真讓你為朕去拋頭顱灑熱血,你豈非越發惱朕了?”
宇文承川聞言,忙重重叩下了頭去“兒臣不敢,兒臣的一切乃至性命,都來源於父皇的恩賜,兒臣怎麼敢惱父皇?若今日父皇真要兒臣拋頭顱灑熱血,兒臣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此事兒臣的確不能從命,還求父皇明鑒,兒臣還是那句話,難道我宇文氏,竟連慕容氏都不如了不成?”
皇上額頭青筋直冒“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朕不如慕容氏的曆代皇帝多矣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如今你羽翼未豐,已敢如此忤逆朕,變著法兒的糊弄朕了,他日你羽翼豐滿以後,豈非越發不將朕放在眼裡了!”說著,“砰”的一聲砸在了桌子上,砸得上麵的茶具一陣亂響。
顧蘊見皇上著實氣得狠了,忙趁皇上不注意,悄悄衝侍立在皇上身側的妙貴嬪使了個眼色。
妙貴嬪便立時抓了皇上的手在手,急道“皇上仔細手疼,臣妾方才不是說了嗎,您畢竟不年輕了,氣壞了身子,難受的還不是您自個兒?何公公,快讓人拿藥酒來本宮給皇上擦。”冷清的聲音明顯帶出了幾分緊張與心疼來。
“是,娘娘。”何福海忙應聲而去,少時便取了藥酒回來,妙貴嬪便輕柔的給皇上擦起來,雖然皇上的手心隻是微微有些發紅。
皇上顯然很受用於妙貴嬪難得的柔情,臉色終於好轉了些微,隻是整個人仍散發著陣陣寒氣。
顧蘊看在眼裡,方稍稍鬆了一口氣,她算是看出來了,皇上今日這番發作,果然都是在為前番之事借題發揮,誰讓前番之事明麵上看來,宇文承川一點錯都沒有呢,皇上沒法兒斥責他,更不能像尋常人家的父子那樣,當老子的不高興了,大罵甚至捶兒子一頓都可以,他們畢竟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太子,是全天下最尊貴也最引人矚目的一對父子,那便注定了他們隻能當父親的不能隨意打罵當兒子的,當兒子的也不敢什麼心裡話都對父親說,這天下自來最不缺的,便是借題發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可皇上心頭那口氣又委實憋得他難受,憋得他不對宇文承川發出來不痛快,可不就隻能另尋由頭責罵宇文承川,對他發脾氣了?
就像先前孟先生說的那樣,今日不管宇文承川答不答應納妮娜公主,皇上都不會輕易將此事揭過去,——都做皇上了,皇上怎麼可能白白讓自己憋氣,他讓彆人憋氣還差不多!
如今皇上發作了一番,心裡應當不憋得那麼難受了,那麼現下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如何遞梯子給皇上,讓皇上高高興興,漂漂亮亮的下來了。
她就不相信,在宇文承川把話都說到了那個地步後,皇上還會堅持將妮娜公主指給宇文承川,那豈不是承認他不如慕容氏的曆代皇帝,大鄴不如大周了?任皇上多昏聵無能,也不可能承認這一點的,何況皇上與昏聵無能,暫時還真不沾邊兒。
念頭閃過,顧蘊心裡已有了主意,因抬起頭來,含笑開口說了她自進來後,除了請安的話以外的第一句話“父皇,臣媳知道您現下正生氣,臣媳既夫為妻綱,夫唱婦隨,自然也不敢為太子殿下說情,何況父皇聖明燭照,心裡定然已有決定,又豈是臣媳三言兩語便能左右呢?臣媳是想著,臣媳自嫁進皇家以來,像現下這樣同時與父皇和太子殿下父子父女單獨相處的時候,這竟是第一次,所以想為父皇畫一幅畫獻上,隻是臣媳畫技不精,若是畫得不好,還請父皇千萬見諒,未知父皇意下如何?”
這種時候,畫什麼畫,還嫌不夠亂麼,果然不識大體得可以……皇上滿臉都是不耐,想也不想便要駁斥顧蘊。
可見顧蘊一直含笑望著自己,眼裡滿是孺慕之情,他終於還是沒將駁斥的話說出口,更兼妙貴嬪在一旁小聲相勸“皇上,就讓太子妃畫罷,臣妾聽說太子妃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早想一開眼界了。”
皇上到底還是鬆了口“何福海,取文房四寶來給太子妃。”
顧蘊忙謝了恩,待文房四寶取來後,又向滿眼都是擔憂的宇文承川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讓他安心後,才提筆開始畫起畫來。
她畫畫的過程中,她是因為不敢分神所以沒有說話,且皇上不開口,她也不敢說,宇文承川與妙貴嬪與她一樣,也是不想再觸怒皇上,何福海就更不敢說了,以致殿內安靜沉悶得一度讓人快喘不上氣來。
好在一柱香的時間過後,顧蘊終於畫好了,想了想,又提筆在一旁寫了一首小詩,待墨跡乾了大半後,才擱了筆,複又走回方才的位置跪好,道“啟稟父皇,臣媳已經畫好了,還請父皇禦覽。”
皇上坐了這麼一會兒,喝了自己愛喝的茶,氣已經消了一二分,雖對顧蘊的畫仍意興闌珊,到底還是看向了何福海“呈上來朕瞧瞧罷。”
“是,皇上。”何福海忙應了,上前小心翼翼捧了顧蘊的畫奉上。
皇上便覷眼看起來。
畫上畫的是一群老虎,一隻大的,四五隻小的,明顯是父子,也的確正栩栩如生的做父子相親狀,平心而論,畫畫得是真不錯,一看便知有多年的功底,難怪太子妃敢當麵毛遂自薦。
但真正打動皇上的,卻不是畫本身,而是旁邊空白處題的那首小詩“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
老虎為百獸之王,誰敢去觸怒老虎?隻有老虎的骨肉,才能讓老虎一步一回頭的疼愛與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