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五年,八月初五。
內侍省少監苑玉吉奉天子旨意,攜賞賜之物抵達廣陵。
天子此番出手頗為大方,計有黃金千兩、銀三萬兩、神駿十六匹、玉器三十二件、瓷器六十四套、百煉兵器一百二十八件。
林溪和王初瓏亦得了賞賜,每人各有錦緞三百匹、胭脂水粉兩百盒、銀果三百枝、金釵釧十雙、勾彩縷金沉水香篝一座、上等瀚海黑墨珍珠兩對、紫檀帛畫鏡錦妝匛一個、溢彩畫壁琉璃杯盞一套、青山沉玉掐金手鐲一雙、荷花蓮子鏤金香串一對、墨色翡翠點金墜子一對等等。
又有禦筆親書兩具匾額,一者為“佳偶天成”,一者為“珠聯璧合”。
連陸通都沒有被遺忘,老頭子被賞了禦賜珍本古籍一套,外帶各色珍玩二十餘件。
陸沉沒有推辭作態,痛痛快快地收了下來,謝恩之後反手塞給苑玉吉一疊銀票,兩邊心照不宣皆大歡喜。
宮裡的賞賜隻是一個序曲,緊接著便是數之不儘的車馬進入廣陵城,在嶄新的郡公府外麵雲集。
朝中有頭有臉的重臣,以兩位宰相為首,皆派家中嫡係子弟前來送禮,江南各地門閥望族更是一個不缺。
廣陵城竟比年節時更加熱鬨,城中父老對此亦是與有榮焉。
在無數人的期盼中,八月初六如約而至。
天光大亮之時,陸家宗祠正堂。
陸通與陸沉正在祭祀先祖。
待儀程結束,十餘位族老相繼坐在兩側,陸通身著禮服麵南而坐,陸沉身穿郡公禮服,站在老父親的東南麵。
擔任大婚執事的廣陵知府詹徽唱道:“鞠躬,拜興。”
陸沉依禮而行,朝陸通先揖後拜。
詹徽又將酒盞遞來,陸沉接過,傾斜酒盞將少許清酒倒在地上,然後將剩下的酒飲下,再將酒盞遞回給詹徽,起身來到陸通的身前。
陸通望著他俊逸的麵孔,欣慰地說道:“厘爾內治,往求爾匹。”
陸沉應道:“敢不奉命。”
詹徽再唱道:“鞠躬,拜興、拜興,平身。”
陸沉照做。
陸通溫言道:“去吧。”
“是,父親。”
陸沉微微一笑,在老父親和陸家一眾族老期待的目光中,轉身走出宗祠,詹徽作為男方執事自然也跟了上去。
迎親隊伍早已準備妥當,在宗祠外麵耐心地等候著。
陸沉並未想過要在婚禮上玩一些特立獨行的把戲,從頭到尾他都按照陸通的安排,遵從這個時代婚禮的規矩,即便過程有些繁瑣,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
隻有迎親隊伍與一般人家有所不同。
除了格外引人矚目的兩架瓔珞珠蓋馬車,隨他前去迎親的主要人員是秦子龍率領的三百親兵。
這些久經沙場的邊軍漢子換上吉服,放下平時片刻不離身的兵器,精銳之氣並未消失,走在大街上依舊威武雄壯。
清晨明媚的陽光中,這樣一支精神抖擻的隊伍贏得滿城百姓的熱切歡呼。
陸沉策馬而行,麵對微笑地回應著街邊的路人。
“恭賀公爺新婚大喜!”
“恭祝公爺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祝公爺福壽綿長,富貴不衰!”
一聲聲由衷的祝福湧來,陸沉拱手回應,隨即朗聲說道:“諸位父老鄉親,陸家將連辦三天流水席,還望大家賞臉去喝一杯喜酒。”
氣氛愈發熱烈。
陸家在本地素來頗得人心,陸通這些年沒有停止過修橋鋪路造福桑梓,而在陸沉橫空出世之後,廣陵人一方麵為當地出了這樣一位俊傑感到自豪,另一方麵也會有幾分畏懼,畢竟郡公對於他們來說是雲端上的人物。
眼下見陸沉如此隨和,眾人不禁激動地喊道:“多謝公爺,小人肯定會去沾沾喜氣!”
在這樣和諧又喜慶的氣氛中,迎親隊伍順利地從西城來到東城,第一站便是太平坊東麵的林府。
此處早已張燈結彩,筵席齊備。
七星幫的好漢和江湖中的豪傑齊聚一堂,齊廉夫等人則在府外等候。
迎親隊伍在長街上停下,得到通知的林頡大步而出。
翁婿二人相對作揖,陸沉恭敬地說道:“某受命於父,以茲嘉禮恭聽從命。”
林頡微笑應道:“固願從命。”
在一眾草莽英雄的喝彩聲中,二人登門而入。
詹徽提著大雁之禮緊緊跟在陸沉身後。
及至正堂,林頡麵南而坐,陸沉則在堂下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