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似乎頗為焦急的樣子,陸沉便好奇地問道“宋兄此言何意?”
宋雲道“校尉在江北大捷中立下大功,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陛下此番召你入朝覲見,肯定會封賞於你。但是校尉是否知道,為何你們進京之後陛下並未立刻召見,反而將你晾在這裡?”
陸沉坦然道“陛下日理萬機,朝政無比繁雜,抽不出時間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者,宋兄也說陛下召我等入京是為了論功行賞,這件事又非迫不及待,往後推遲一段時間有何不可。”
宋雲搖搖頭,好心好意地說道“校尉此言差矣,若無意外的話,陛下肯定會及時召見你們,如此才能振奮邊軍將士的士氣。之所以你還待在這裡,是因為兵部衙門沒有上報,陛下其實還不知道你們已經到了京城!”
如果他的身份隻是國子監的學生,這番話自然屬於危言聳聽。
但他先前搬出李道彥最疼愛的小孫子,這個消息的可信度便多了幾分,畢竟左相在朝堂上的地位可謂一人之下,區區兵部的動靜肯定瞞不過李道彥。
陸沉故作茫然地道“宋兄這話讓我更不明白了,兵部哪來的膽子欺瞞陛下,又為何不肯稟報此事?”
宋雲見他已經入彀,便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兩件事其實都在情理之中。首先,朝廷行事自有章程,除非陛下特意交代,一般都會按照規矩行事。校尉等人看重自身入京受賞之事,但是朝堂部衙每天要處理的事情不計其數,凡事總有個輕重緩急。兵部當然不會一直壓著此事,隻不過稍稍拖延幾天,便是陛下也不好苛責。”
陸沉愈發奇怪地問道“兵部為何要這樣做?”
宋雲稍稍湊近,壓低聲音說道“因為朝中有很多人不希望看到校尉等人魚躍龍門。”
這句話半真半假,宋雲暗自覺得火候剛好,既不會留下破綻也能唬住這個年輕的校尉。
陸沉自然知道朝堂諸公對於邊軍武將的防範心理極重,這件事根本不是秘密,當初段作章也曾說過大齊軍方四大勢力當中,京軍北衙和南衙升遷最易,然後才是靖州都督府,前景最差的便是淮州都督府。
從這個角度來看,宋雲這句話倒也有些分量。
畢竟邊軍武將升遷很難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宋雲見他已經明白過來,便感慨道“校尉現在總該知道,這京城之行沒有你想象中那般順利,如果你什麼都不做,最後很可能一無所獲。”
陸沉思忖片刻,緩緩道“恕我不太理解,如果陛下想封賞我等,難道旁人還能阻止?”
宋雲道“不能阻止,但是可以讓賞格變得有名無實。”
“為何?”
“還是那句話,朝廷行事自有章程,反對的人總能拿出無可指摘的理由。陸校尉不知道京中的波詭雲譎,這是人之常情,但是眼下有個機會擺在你麵前,校尉如果視而不見未免不智。”
“宋兄之意,我應該去見一見那位李三公子?”
“自然要見!”
宋雲臉上綻放開笑容,繼而篤定地說道“如果校尉你能得到三公子的認可,隻要他在相爺麵前為你美言幾句,滿朝公卿對你的質疑就會減弱幾分。陛下本就有提拔你的意願,再加上李相爺的支持,高官厚祿自然是唾手可得。”
他微微一頓,似笑非笑地說道“校尉肯定也不想,自己在邊疆奮勇死戰最後卻白跑一趟,隻得了幾句讚譽就灰溜溜地回去吧?”
陸沉眼底深處飄過一抹冷意,麵上古井不波地說道“多謝宋兄不吝指點。”
宋雲大氣地說道“在下隻是負責傳話,校尉真正該謝的人是——”
“不過,我仔細想了想。”
陸沉乾脆利落地截斷他的話頭,然後平靜地說道“還請宋兄代我向李三公子致歉,在陛下召見之前,我不能擅自離府參與聚會。”
宋雲愣住。
他說得口乾舌燥,甚至不惜稍稍向這人透露了一點隱秘,原本以為說服對方輕而易舉,卻沒想到自己遇到一顆茅坑裡的石頭。
固執地令人頭疼。
不等這位醉心權勢的讀書人詢問,陸沉主動解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無論是真正的提拔還是言語上的誇讚,陸某作為臣子都會誠心領受。至於宋兄所言京中風雨,和我這個小小的校尉沒有太大關係。”
他微微一笑,起身說道“宋兄請回吧。”
宋雲還欲再言,陸沉便稍稍加重語氣道“宋兄,請。”
宋雲見他麵色冷了下來,想起此人終究是殺人不眨眼的邊軍武將,隻好歎了一聲,無可奈何地告辭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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