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堂咬牙道“王相,犬子死不瞑目!”
王安搖搖頭,淡淡道“陳侯節哀。”
陳景堂向旁邊看去,郭言眉頭緊皺,顯然不滿意宰相的判決,隻是出於敬重沒有公開出言反駁。
他又望向龍椅上的天子,隻見張璨點頭道“王相之斷較為妥當。陳卿家,事情已經發生,還望你能節哀,朕委實不能讓郭樞密的兒子賠命,這不合大燕律法。”
陳景堂的麵色由紅轉青,直至蒼白。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朝著張璨大禮參拜,口中喃喃道“臣謝過陛下隆恩。”
隨即起身向殿外走去,背影無比蒼涼。
殿內諸位重臣收回目光,心思各不相同。
郭言自然有些不滿,昨夜血案並非他的兒子倚強淩弱,分明是陳家次子主動挑事,被殺隻怪他學藝不精,勳貴府邸出身的紈絝怎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王安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緩緩道“郭樞密,陳侯雖然不在朝堂,但他畢竟做了七年的樞密副使,在軍中故舊頗多。此番他死了一個兒子,朝廷必須要給一個說法,令郎至少這段時間得吃些苦頭。”
郭言垂首道“王相教導,下官謹記在心。”
王安微微點頭,又對張璨說道“陛下,臣告退。”
張璨捏了捏眉心,倦意湧上心頭,便揮手道“那便散了吧。”
一場短暫的朝會就此結束,沒人注意到一名太監悄悄來到宮門附近,對某個禁軍將領耳語一番,隨即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到卓園。
蕭軍一五一十地複述著,從陳景堂的痛訴到最後王安的決斷,沒有任何遺漏。
慶聿懷瑾坐在窗前,凝望著庭院中的碧綠之景,片刻後問道“你怎麼看待此事?”
蕭軍回道“殿下,王相的處置不過不失,其實最好還是將郭義江明正典刑,畢竟他執刃殺人之事證據確鑿。但是考慮到郭言履任樞密副使不久,急需在朝堂和軍中建立威望,這般處置倒也能說得過去,就怕陳景堂心中憤恨難以消解,此人終究還是有一些影響力。”
慶聿懷瑾輕聲道“我問的不是朝中重臣的反應,而是昨晚發生在雪凝館的命案。”
蕭軍道“殿下,昨夜得知此事後,我們的人便已經查清原委。陳啟福和郭義江都接到雪凝館的請帖,而且他們以前也曾多次去那裡消遣,對頭牌清倌人晏秋頗為喜愛,再加上郭陳兩家先前的恩怨,他們在雪凝館發生衝突很正常。”
“是麼?”
慶聿懷瑾麵無表情地笑了笑,悠然道“那柄短刃為何會出現在郭義江手中?”
蕭軍道“小人問過郭義江,他說當時場麵十分混亂,他眼中隻有陳啟福一人,那柄短刃不知為何會出現在他手裡,而且剛好插進陳啟福的胸口。小人懷疑,他有可能是想脫罪才編造出這等謊言。”
慶聿懷瑾微微搖頭,眸中泛起一抹冷色“這是一次不太高明卻卓有成效的借刀殺人。郭義江身邊的長隨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揮刀殺死陳啟福,更何況將罪名推到郭義江身上。即便事後郭義江辯解那把刀與他無關,蒙受喪子之痛的陳景堂也不會相信。”
“像郭義江和陳啟福這種紈絝子弟,雖然上不得台麵,卻最懂得趨利避害。一時惱怒動手打人實屬尋常,可是拔刀殺人?他們哪有這樣的勇氣。”
慶聿懷瑾唇邊微露譏諷,後背靠在太師椅中。
蕭軍心中一凜,低聲道“殿下之意,這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隻有兩種可能,其一,陳景堂瘋了,用獻祭自己兒子的性命來博取故舊世交的同情與支持,試圖以此來重返朝堂。”
慶聿懷瑾輕笑一聲,麵色轉冷“其二,南邊織經司的人按耐不住,想要報複這一年來察事廳在淮州的所作所為。”
“織經司……這般說來,淮州陸沉的消失會不會與此事有關?”
蕭軍神色凝重,因為他知道先前察事廳在淮州處處受挫,陸沉在其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慶聿懷瑾點點頭,輕聲道“你去辦幾件事,看看這樁命案背後究竟藏著多少秘密。”
蕭軍正色應道“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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