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神色平靜,徐徐道“但是這世上沒有絕對之理,我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倘若我無法活著走出皇宮,你便將這封短信親手交給初瓏。”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火漆完好的信封,隨即交到遲宗伋手裡。
遲宗伋麵露沉重之色,垂首道“請老爺放心,小人必定以性命護住王家免遭波及。”
王安道“我信你。這些事不要讓大兄知曉,他啊……終究是性情中人。”
“是,老爺。”
遲宗伋雙膝跪於車廂之中,畢恭畢敬地磕了一個頭。
王安微笑視之,坦然受了這一禮。
……
河洛城外,隨著淮州西路軍主力抵達,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這幾天雙方的斥候在周遭地區展開激烈的交鋒,從堯山關撤回來的兩千景軍騎兵再次對上銳士營。
他們在謀良虎的調派下化作數十個小隊,頻繁出動四處偵查,因此淮州西路軍主力從深澤城出發到河洛城外,幾乎全程都在他們的注視之中。
謀良虎通過這些斥候知道淮州軍在城外的營地隻有少量糧草,其餘都放在深澤城內,而且守備的兵力僅有數千,但他似乎壓根沒有興趣去燒了淮州軍的糧草。
“這謀良虎究竟是膽小如鼠,還是篤定我們沒有能力破城,於是懶得費心思籌謀戰局?”
淮州軍帥帳之內,宋世飛抬手摸著腦門,哭笑不得地說著。
段作章看了一眼陸沉,遂道“後者的可能性更大。這兩年燕軍中過太多次埋伏,雷澤之戰肯定也給謀良虎留下極深的印象,所以他不願冒險。在他想來,慶聿忠望早晚會領兵返回,屆時我軍隻能撤退,這段時間他隻需要守好河洛即可。”
宋世飛點了點頭,略顯急切地對陸沉說道“陸兄弟,我們何時發起進攻?”
“不急。”
陸沉淡淡一笑,打趣道“宋大哥放心,這次首功肯定屬於飛雲軍。”
宋世飛不好意思地笑笑,卻沒有婉拒陸沉的提議。
便在這時,李承恩大步走入帥帳,躬身道“稟都尉,人來了。”
他沒有說出來人的具體身份,堂內眾將自然好奇,但是他們都知道李承恩這簡短的一句話必然和陸沉的謀劃有關,因此即便是平時大大咧咧的宋世飛此刻都閉嘴不言。
陸沉起身告罪,又道“各位將軍,我軍定於四天後,即二月二十六日進攻河洛城,請諸位整軍備戰,不得懈怠。”
眾將儘皆起身,凜然道“遵令!”
陸沉朝他們拱手一禮,然後與李承恩一起來到銳士營的駐地。
營地中央區域,數十名男子站在幾輛結實牢固的馬車旁邊,難掩興奮地等待著。
其中一位四旬男子瞧見遠處陸沉走來的身影,連忙咳了幾聲,然後率先迎上去,行禮道“見過陸都尉!”
陸沉上前扶住他,笑道“冉大哥,無需多禮。”
來人正是七星幫林堂堂主冉玄之,他身後則是陸沉特意從七星幫要來的特殊人才。
他望著陸沉溫和的神情,不禁感慨道“大半年不見,陸都尉氣度更加沉穩,已有大將之風。幫主和大小姐托我代為問候,另外幫中一切都好,大小姐已經按照陸都尉的叮囑領兵出山。”
聽他提起林溪,陸沉眼中浮現一抹暖意,寒暄幾句之後說道“冉大哥和兄弟們這一路辛苦了。”
冉玄之心有戚戚,這一路何止辛苦,完全稱得上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在淮州軍主力向北挺進的同時,他們護送這幾輛馬車南下,然後繞遠路進入東陽路腹心之地,在得到蕭望之派來的兵馬接應後,他才稍稍安心。
緊接著他們便從奉福城一路往西,沿著這條官道加緊趕路,途經清流關、饒陽、共城和堯山關等地,順利來到陸沉麵前。
想到這兒,冉玄之輕歎道“此番路途遙遠,我生怕誤了陸都尉的大事,還好如期抵達,幸不辱命!”
“多謝!”
陸沉沒有在他麵前擺架子,隨即走到一輛馬車旁邊,一名林堂的高手在冉玄之的示意下拉開車門。
陸沉朝裡麵看去,目光在那幾個牢牢捆縛住的厚實木桶上掃過,唇邊旋即泛起一絲笑意。
眼中卻有寒芒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