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當初練小旦的壞處。
若當初練的老生,學的是舞刀弄槍耍把式,也就不會怕了。
秋冷雲在後堂聽見有人喊“秋塵歸”,穿著素衣就出來了,她一出來,老爺們兒也就止住了哄笑,連同那楊義崢也是。
誰都想在她麵前表現的風度翩翩,以留給她一個好的印象,妄想沒幾日她的初夜,能落到自己手裡。
桃鈴跟著出來,一眼就看見了不知所措的秋塵歸。
他竟全不像昨夜見到的那個弄扇子的公子了。
衣衫不整,惶惶不安,如喪家之犬。這般這般。
不過他沒看見她。
秋塵歸看見秋冷雲,如同受驚的小貓一般急忙躲到她的身後。
他們相依為命一十五年,早把對方當做了親人。
“是他嗎?”冷雲問。
他點頭,不敢看向那人。
那日的屈辱曆曆在目,可都那樣了他還不肯放過自己,要在這裡再捉弄自己一次嗎?
一次難道不夠嗎?他到底想怎樣!
就那一次,就足以讓自己去死一萬次了。
“小師哥,你彆怕。我讓他也嘗嘗。”語氣冰冷,不像是個及笄之年的少女。
“師妹,算了,彆惹事了。”
但她推開了他,走到楊義崢麵前,難得的,冰山美人露出一絲笑容。
那麼輕微的一笑就足夠了。
多不容易啊,陸浮歡用一顆夜明珠都沒有換到的。
“你如果在這春香樓的門前脫光了,冷雲今天就陪你睡!”
鴉雀無聲。
“你不騙我?”
“不騙你。騙你天打雷劈!”
“我脫,我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傻公子!竟將自己脫得一絲不掛。
她眼疾手快,取了一壺酒將他懷裡的那團衣裳淋了透濕,再拋來一支蠟燭,將它化作一團焰火。
楊義崢慌忙把這團火拋在地上,火星濺到他的身上,疼得嗷嗷直叫。
等回過神來,他已赤身裸體,置身在滿街的看客前。
他心急,光著身子跳腳罵道“狗日的臭婆娘!”
男人的麵子比天大,他罵地全城都聽見也沒用,人隻看見他,一個男人沒穿衣服,在青樓門前抱著胳膊,好像一隻被洗淨待宰的豬。
人人高興,這惡霸,活該!
“婊子的話你也信。”她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屋。
這話自她嘴裡說出來,是不易的。
婊子這兩個字,從來她都是難以啟齒的。
她不認這個命。
秋塵歸心慌,全樓的人都去看熱鬨,唯他,縮在暗處,怕得渾身顫抖。
“師妹,他是知府家的少爺!你不怕……”
“沒什麼好怕的,這已經算客氣了。”
又垂了眼,玩弄起自己的手指。
“小師哥,我們這樣的人,若是自己都輕賤自己,誰還能看得起我們呢?”
都不再言語,都曉得事實的殘酷。